相公,我们回家+番外(131)
眼见他无恙转醒,眼见着他日日消减,安歌亦是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不过是让他少操着心。
等到十月初,正是行昏礼的日子,秋月白虽还是极的虚弱,但精神头可比以往好了太多,吃饭喝药也配合。
安歌知道,他高兴得如同孩子一般,是欣慰吧,他的妹妹得到了幸福。
至于她?
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安歌离开的那天,宛丘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很冷很冷……
秋月白还在病榻上,起身都乏力,自然也没那个心情看雪。
早已厌倦了漂泊,厌倦了流浪,可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身心皆已疲,镜里朱颜空瘦。
秋月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他甚至送她一场都不敢,生怕会忍不住开口挽留。
留下来吧!不要走了。
这山庄太过冷清,太过悲凉,有些受不住了呢?
时光飞去,逝者如斯。
这一年的春节,浮云山庄也是格外的清冷,特别是那静园。
秋月白的病养了两三月,却还是不见好转。不出半月,战争就要真正的打响。这情况下,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漠北。
若鱼可是愁得很,只是眼下安歌不在,先生喝药什么的也没人管着耗着,愈发地懈怠了起来。
这浮云山庄。
慕念送回穆王府了……
浅浅嫁入宫墙中了……
连安歌,也走了……
而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躲也是躲不过去。
柔嘉四年冬,卢令大举兵马压境,盘踞在漠北外围,随时准备夺取漠北城池。
告急的文书下达,举国上下人心惶惶。都说道,卢令人多骁勇善战,而云泽竟连一个适合应战的统帅都没有,到时怕是要败得极惨。
柔嘉帝来信征求意见,秋月白应诺甘为暗相,辅佐明面上的将帅,与之同仇敌忾,共进共退,不败卢令不罢休。
帝王自然是欣喜的,毕竟关系到这一战的胜负,还有边疆名声等等。但只要是秋月白点头了,那便无须再多操心了。
柔嘉帝信他,信他这一战必然打得漂亮。白莲衣是何等人物?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一切也准备就绪,就等着暗相归位。阴谋阳谋,谁的心思如他?
时间还在不断地推移……
这夜,又是一年的中元节。
若鱼坐在墙头,赏着十五的月亮,美吗?也许吧。
他是活在暗夜里的鬼,那冰冷的月光是唯一的明亮,皎洁干净美好到让人不忍去触碰。
他低头看向那阁楼,借着烛火还勉强看得见一点影子,清瘦异常。
那道门被缓缓地打开,那人明明还是脚步虚度无力,摇摇晃晃地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却还是走的那般坚定,就像是这楼房倒塌,那人还是会站在那,微笑着说无妨。
那人扶着墙步履蹒跚艰难,一步,一步,却不曾停下。若鱼知道那个方向,那个这些年那人不敢前行的方向。
若鱼也不去阻拦,也不去帮扶。他只是在墙头看着那人,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他知道那人的骄傲,也知道那人是抱着怎么的心情,是决别吧。
他一向以为看惯了生死,对于那些生离死别的戏码早已是麻木。却不知为何,今夜看着那白衣的背影,竟是有着说不尽的酸楚。
他记得,那个少年第一次与他说话,那双碧波般清澈的眼眸,透着不该有的老成,清冷的声音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地说:“你也活得很累吧。”
他不是讶于他的话,而是那少年发现了他,发现了一只黑夜里的鬼。
他记得,那个少年第一次与他照面,向来稳重冷静的白衣少年,慌乱得如同丢失重要东西的孩童,忘记了浑身的伤痛,无助地扯着他的衣袖,仅存的一丝气力都用来哀求,“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他记得,那个少年在重伤中醒来,那墨黑的眼瞳只剩下寂灭,那人似乎只是个行走的空壳,用所有的过错来填补,赎罪的念头支撑着的呼吸。那人却还是笑着对他来说:“活在阳光下,会轻松些。”
若鱼只觉,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滑落,从滚烫到冰冷,滴落……
真热闹,宛丘的中元节,烟花绚烂,锣鼓喧天,真热闹!
月光清冷透过树梢,斑驳陆离盖着满地的枯叶。鸦雀无声,脚步细碎……
停下微微喘气,安抚着顽劣的心脏。
抬头,愣愣地看着那片树林,不敢触碰的过往,就算事过多年,还是历历在目清晰地恍若昨日,就像还能闻到风中带着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