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引(46)
要是真的想碾死她,也未尝不可!亦有何不能?而她反倒日渐蹬鼻子上脸,愈发无法无天,她以为,她仗的是什么势?!”
沈谨胸腔来回起伏着,怒拍小几,怕是动了心气。屋内无人敢言,静谧如水。
沈谨稍作停顿,忽觉自我表露太多,是最近让自己担忧心烦的事情太多的缘故罢?摇了摇头,揉了揉紧皱的眉,长舒一口气,稳步走往书房,面色安然。“方才是本宫失态。齐是,收了吧,没胃口。”
“是,殿下。”七进跟着沈谨来到了书房,半晌七出也得了消息赶来回报。
“殿下,据小巷点门徒回报,观星台那边近日也有一批即将进京的人马被蹊跷楼突袭,死伤惨重。而且......还是鸪野堂的人。”
沈谨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拿起旁边冬青釉盖碗茶杯,浅啜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
心中暗疑:沈凝到底要干什么?都动到那群人身上了吗?药堂门徒,那可是明面里不属于江湖的清白人。本宫的亲姑姑,这是要改了当今格局,倾尽全力施压给本宫与江闻么?
江闻现在刚到京中,还在整顿,不好对她发难,说是下马威也说得过去。可我?她明知我与江闻素来结怨,京中与外州生意不好做,多有冲突,却偏偏把我们两个都得罪了个干净。
难道她是想三人互咬......彻底打乱这局原本安平的棋么,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七出,把财账上抽出四千两给了乔四娘,让她好生休顿,再各拿两千两给其他四门让他们增进人手。七进,最近的任务也挪到其他几门上,她四门徒也不必外出,把齐是齐错给本宫立刻叫来,去办吧。”
七进七出齐声回道,“是,殿下。”
片刻后。
“齐是齐错拜见太子殿下。”
眼前二人一起,可以说是沈谨手中除了荟聚坊第一门门首外,最锋利的一把快刃。二人作战时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单独看时武功也毫不逊色于七进。
“起来吧,本宫命你们今夜三更前去蹊跷楼,作二等客人,进楼随意诛杀其杀手一人,再砍下其掌柜一条胳膊复命。知道二等暗语吗?”
“蹊跷楼中蹊跷语。”
“去吧。”
“是,殿下。”
二人起身纵跃而去,于房上越,轻功点瓦,片刻便不见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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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公主府,湖中亭。
长公主虽然嫁给了何丞相何言知,感情也算得上不错,但何纪安总归不是她亲生的,是他亡妻的孩子。她自认下嫁本就心有嫌隙,又有一个野孩子来。
长公主生下何纪柔这个小女儿后,二人多因政事在家中争吵不休,沈凝心里多少有点芥蒂,她便搬离了丞相府,独自居住在长公主府。
一来方便她打理生意,不必两处奔波,二来一些妃嫔旧臣也好直接过来拜见,不必经过何言知。
身旁侍卫首领石桥前来汇报道,“殿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观星台的鸪野堂少说死了不下十五人,伤了的也不在少数。荟聚坊这边,小人昨夜带人突袭了在外的四门门徒,共十人,没留下活口。”
长公主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握着青花茶杯的手高兴得也有些颤动,拈着兰花指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起身看着石桥,用一种含着一点欣赏的眼光看着他,柔声道,“你办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是,殿下。”石桥说完也看了一眼沈凝,眉目传情之间,暗送秋波,其因不言而喻。
回过头来,拿起镜子看着容颜渐衰的自己,手指轻抚过已多白发的鬓角和面颊皱纹,“还是不再年轻了。”
摸着眼角细纹,心想道:本宫还是老了,每天想想还能活多少年竟也成了一种习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无味的日子,将过且过。从前那伏于母后膝下言笑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也是因为老了,本宫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此生活二十年后,怕自己的骨灰就那么埋在随便一处选好的皇家墓地里,一辈子啊,就这么没了。而本宫绝不能让这样的人生上演。
本宫要拼出去,先是江湖势力,再到朝堂斗争,母后没完成的意愿,女儿替你!绝不能这么算了!拦路的野狗们,都要狠狠地一点一点绞死!
沈凝面部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狰狞表情,似笑非笑的,似怒非怒,怅然若失又些许得意。
日入时分。
江闻送陶文舟回了王府,只命她好生歇息便乘车去了宫里,给他的母后萧文文问安。
路上,江闻并未展露出一丝的怀念和盼望,萧文文于他而言,也曾扮演过母亲的角色。
那是很久以前,久到自己那时未记得亲生母亲的样子,萧文文那时好像便在了。她会在他床边抱着他,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骑马摔下轻伤的他,她会买来民间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哄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