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引(127)
说到这里,郑真真有些黯然,定住了脚步,对着那白影说:“我自知是个粗笨的女子。我目光短浅,看不见画上典故,姿态笨拙,舞不了翩翩惊鸿,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条路我还可以拼一拼的!不然......就只能嫁了一个平庸之辈,浑浑噩噩过下半辈子,坐一个被囚禁在宅院里无趣的谁家夫人。”
单如皎的手心在这寒凉的夜里居然发了汗,俯视着她问:“乱说自己什么,你才不是......可你不想嫁给普通人。那你想嫁给谁?王侯将相吗?”
她不是俗世女子,不爱诗词歌赋,不喜歌舞乐曲,一身绝好的武艺出类拔萃,家世也好。
文臣不敢说绝对,可也足以让许多武官才子高看一眼,若是真的要嫁,怎么会没人求娶。只怕她早已心有所属,且并非凡夫俗子可比。
“虽然你是我多年故交,可因你是男子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若有自己的事业,也不必求别人,不必担心这些。如皎,你就成全了我这次罢。”
长久的沉默,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营帐前的空地,夜风带着一份亮堂从门外一角漏进了单如皎眼中,吹过他衣衫。
“你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
郑真真立马跃到单如皎跟前,仰着头说:“你说。”
还觉犹豫不周,他又半弯着腰多问了一句:“郑都尉知道这事吗?”
郑真真扯了一只他披的外衣袖子,皱着眉说:“废话真多,我告诉他我去学艺了,回头隔几月写信给他就行。”
“这样。”单如皎盯着她清亮的眸子缓缓开口:“你答应我不管有没有功绩你三年之后必须回京,可好?”
“三年我才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奋勇杀敌的年纪,我回来若是有功绩还好,可以求个官职,若是未曾立功,我到时在京中做什么?又嫁人吗?”
“三年一到我娶你。”
郑真真的手一时不受控拉掉了单如皎披着的外衣,手里却还攥着衣袖口,整个人僵立在他面前。抬头之间四目相对,微风拂过他的散着的长发,一缕青丝掠过她面颊。
单如皎此刻正半弯着腰看着自己:上次他选比大典说的话难道是当真的?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我刚好更不喜欢别人,所以觉得娶你最好不过。”
“那若是这三年我在战场有了功绩或者我嫁给了别人呢?”
单如皎迈步下了床,捏了一下郑真真僵住的脸轻笑道:“那我......到时再说,你只管现在告诉我答不答应。”
郑真真拍了一下单如皎的手,“撒开,你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我但是没人比我合适,所以才这样讲,对吧?”
“嗯,算是吧。”
郑真真笑的很明媚,高兴地说着:“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若是非要嫁给不喜欢的人,嫁给你好像也比嫁给那些文绉绉的书生和粗鲁的莽汉好一点的样子。”
可不喜欢的人这五个字却深深刺痛了单如皎的神经,心里如同重石坠压一般难受:她原来真的不喜欢自己。
但面色如常,云淡风轻的回:“那是自然,有几个比得上你的兄弟我。一会我便让人放你出去,安排好马车送你去参军的地儿。”
“多谢啦!”郑真真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武功,刚刚过来几招还是蛮不错的,为什么平时我揍你你从不还手呢?”
“因为我,不小心忘了。”
“怜那九关虎豹视本宫为幼羊。”
冬猎马上就要到了,沈谨一身黑红配色的武服,手拿紫杉牛角弓箭拉开弧度,另一只手握一支木箭末梢,白羽作尾,拉弓搭箭之间半闭了一只眼。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语毕手放箭转,双眸睁亮,那箭穿云入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天上并飞不了多高的麻雀群被惊得四处飞逃,一只叫的最欢的喜鹊被箭刺穿喉咙,坠落在了东宫别苑的地上。
“是他们逼本宫的,却不要他们干脆的被一举覆灭,本宫要他们惊慌逃窜,慢慢分崩离析。”
沈谨放下手中弓箭,看了那只流血的喜鹊一眼,用齐是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把这只鸟扔出去。”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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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公主那边的祸水,怎么沈谨反而泼到我们头上来了?”
长公主府,何丞相下朝后立马火急火燎赶来了沈凝这里:“早朝上,那刑部尚书林世出突然翻起来往年的旧账,把当初何纪安......何侍郎那事又扯了出来,说找到了疑点要重新翻案。”
此刻长公主府流溪殿里,沈凝面前放着一盘棋,对面只坐着何丞相。
但棋是她一个人下的。
“真是不明白,太子怎么想的。贤王府里谁折他的颜?这是对付不过太后便把矛头转向本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