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族作为云南地区主要的构成部族,因为分散广人数多,加上云南地区崇山峻岭的阻隔,语言被分成了若干分支,其严重程度甚至到了只是一水一山相隔的乌蒙部和水东部都存在语言障碍的程度。
譬如上次木小白在云南的时候遇到了水东部族,大家就只能通过文字沟通和连比带划,不方便之余彼此还都觉得对方的语言不太标准。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罗罗族就会因为地域和文化的隔断成为完全不同的部落,乃至于不同的文化,对于生在古越国,家乡的文化和气息已经完全找不到的木白来说,这真是太遗憾了。
因为刚进入这个世界就被罗罗族人收留,并且受到罗罗族善意对待和帮助的木白来说,他很想避免这个糟糕的情况发生。
所以在他入京后没多久就开始整理罗罗族的文字,这也算是他的业余休息活动之一。
谁料之后意外重重,这个决定竟意外被搁置至今,直到王老先生入京后才被重新拾起。
但遗憾的是,王老先生学习的文字和木白一样也是乌蒙山一派的,如此他们理出来的文字也只能作为一家之言,当做是一个汉罗文字的互译,在正式的推广和使用上一定会有问题。
直到水西部为朋友申冤的刘淑贞入京后,木小白的事业才得到极大程度的推动。
刘淑贞本身并非是罗罗族人,但她管理水东各部多年,自然也会使用罗罗族的文字,听到皇长孙想要整理罗罗族的语言后,双方自是一拍即合,鏖战了好些个来回。
刘淑贞还表示等她的朋友奢香抵京之后会将她引荐给小皇孙,“奢香很早以前就想做这件事情了。”
身着艳丽民族服饰的女人用手一一划过这些时日来他们写下的字字句句,动作轻柔得仿佛不是在触碰纸张,而是最为精美柔软的丝绸,事实上,在此刻她的心中,这些纸张的珍贵性甚至要远远高于丝绸本身。
由大明帝国的皇长孙主笔编纂的汉罗互译文字,这对于罗罗族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不言而喻,虽然她不了解小皇孙为什么会对他们这个云南的小部族如此上心,但刘淑贞心知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
她温柔又坚定得对小皇孙说:“水西族和水东族虽属于同一个谱系,但我们的文字也有些许不同,奢香出身永宁,嫁到水西部,她对于本族文字的熟悉和造诣远胜于臣女,我想,她能提供给殿下更多的意见。”
边上的几个内侍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对于这个南方蛮女说另一个蛮女能给皇孙殿下提意见的说法有些不满,木白对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倒是极为适应,听到她这么说,木白放下笔十分感兴趣得问道:“我听皇祖父说过,你同贵州宣慰使奢香关系很好?”
“我……臣女同奢香处境相似,管辖之地也颇为靠近,自然比旁人更多几分熟悉。”刘淑贞有些别扭得将自称改了一下,她虽然学习了不少汉家语言,但需要她实际运用的机会并不多,加上这个问题有些微妙,紧张之下难免犯错。
见她使用官方词汇还有些不适应,木白忙示意她正常说话即可,为了让这个云南的老乡更适应,他甚至改用了罗罗族语言。
“你给我说说你们那的情况,对了,就从一年多以前说起,我记得那时候还有发生过云南的罗罗族人往你们贵州跑的情况,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云南的罗罗族人是同水西接壤,并未影响到水东部,我对当时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我听闻奢香后来将那些人都送回去了。”刘淑贞避重就轻得答道:“当时奢香的丈夫,也就是贵州宣慰使蔼翠去世,按照大明的条令,贵州宣慰使应当由蔼翠的长子继承,但是小陇弟年纪太小,所以由奢香代管。”
顿了顿,刘淑贞有些感叹得说道:“奢香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女子,她非常喜欢汉家文学,在她管理期间,水西部引入了不少汉家的学说,但是她也曾遇到过文字的问题并且苦恼于此……我想,她若是见到您这个互译,一定会非常高兴。”
喜欢汉家文学的贵州宣慰使吗?
木白眼神微微闪动,嗅到了完成任务的气息。他想了想,道:“我听说她这次受了好大的委屈……这样吧,到时候我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说做就做,小皇孙很快就找上了他亲爱的奶奶,马皇后和朱元璋在教育儿子上是严父慈母,不过在教育孙子上,那就是颠倒过来的。
因此,比起能够手拉手一起讨饭的爷爷,面对奶奶的时候木白总是要更拘谨一些。
不过总体来说,马皇后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儿也是十分宠爱的,在听闻孙子的想法时,大明帝国的国母虽然有些讶异,却也十分好说话得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