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唐(54)
腾腾热气沾湿了安然的发丝,安然随意的踢掉了脚上的金丝镶玉皮靴,晃着碎步赤脚走到池边,用雪白的足间探了探池水的温度。温暖的池水没过安然冰凉的脚尖,显得格外的热乎。安然懒懒的拉开衣带,纱雾般的长裙顺着她光洁如玉的肌肤滑落在脚边。
躺在浴池里,安然悠悠的吐出一口气,双手掬起一捧水,轻轻扑在了脸上。指尖在热气中滑过白皙的面容,轻柔的就像在抚摸一个婴儿。这幅皮囊可金贵着呢,这每一寸的娇嫩皮肤都是赵止行用金山银山堆砌成的,她自然不愿轻易损伤。
手覆在面颊上良久,安然微微闭上了眼睛。水里暖暖的感觉让安然有些困怠,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大片红色的火焰,池水瞬间变成火海,把安然围在了中间。烧焦的气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浓烈的令人作呕,火势越来越大,像一头火做的怪兽,猛地吞噬了安然。
“不要!”安然倏地坐起来,溅起一片水花,水花打在脸上,安然眼前的红色才慢慢散开,水池和热气又回到视线里。安然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上的汗珠滑落池中,溅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
又是这个噩梦……
一遍又一遍……
摸了摸手臂,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安然的四肢百骸。这具身子果然还是这样,不管在热水里泡上再久,都还是一样的寒凉。
泡了太久,安然的头隐隐作痛,穿上衣服回到房间,赵止行已经把饭都端了进来。安然用手揉着脑袋坐到桌边,赵止行连忙给她盛了一碗甜汤。
“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请范先生过来一趟。”赵止行见她揉着脑袋,一脸担忧的问道。
“不用,只是在水池里泡的太久了,有些轻微的头疼,过一会就好了。”安然摇摇头,端起甜汤喝了一口。
“老实说……”赵止行眸中忧虑重重:“我极不愿你再回到他身边涉险。齐王那个人不知轻重,万一伤了你……我真是怕。”
安然没有答话,安静的享受着暖暖的甜汤。她喝汤的时候,几乎要把脸伸进碗里了,大大的青瓷碗遮住了她的脸蛋,只看得到两边微卷的鬓发,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孩子。这是只有安然十分放松的时候,才会露出的姿态。赵止行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她了,不由得望着她这个模样看了良久。
没一会,安然喝光了碗里的甜汤,她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把青瓷碗放回到桌上。注意到赵止行的目光,安然有些莫名其妙,她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的道:“你应该晓得,我心意已决。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被她这么一看,赵止行的目光突然有些闪烁,他不敢直视安然澄澈的眼睛,犹豫了一会,才殷切的道:“我只是……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现在的生活很安稳,你也很安全。我们何不忘了令人不快的往事,轻轻松松的为自己活一回……”
“止行。”安然打断了他:“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谈了很多次了。在隔着火海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轻轻松松活一回这样的好事,实在便宜不到我头上来。”
安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怆然,但她说完还是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看着安然略显苍白的笑脸,赵止行心中突然涌上无限疼惜。他难以抑制心头的郁闷,端起桌上的梅子酒仰头一饮而尽。
沉默了半晌,赵止行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好,扫了一眼置物架上的十三弦筝,赵止行又往瓷盏中倒满了梅子酒:“你今日去齐王府,进展如何?”
“进展嘛。”提到齐王府,安然的头又开始疼起来,揉了揉脑袋,她叹了口气:“我拿剑试探了下李元湛,原本以为他一身书香气,只会靠着侍卫防身,谁知道,他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看来硬碰硬是没戏了。兴许走些歪门邪道,或是骗取他的信任后再下手会相对容易。”
“你拿剑试探齐王?!”赵止行心里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这太危险了!他没有起疑吗?”
“我哪里知道他的身手如此之好,还以为一剑能杀了他呢。”
安然略带惆怅的看了赵止行一眼:“起疑就起疑吧,为了清河郡主的爱琴,他不会拿我怎样。况且,他好歹是个朝廷命官,总不能随随便便对一个姑娘家家下狠手。”
“你真是乱来。”赵止行一脸的心有余悸。
“安心啦,我见苏相盯他盯得紧,他是何其聪明的人,这种时候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安然笑着安慰赵止行,顿了顿她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赵止行道:“对了,我今日还进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