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闻忆录(118)
“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先踏过我的尸体。”
他拉过慧班,很小心的抱起他,木屐勾在脚尖,绷起漂亮的弧度。
他很天真的贴在寂身边,双手搂住有力臂膀,很可怜的在求:“我们走吧……寂……我们走吧……”
寂冷眼以对众人,转身离去了。
绯红袍角与青灰箭袖缠绕,他小声讲着话,多亲昵的样子。
身影渐远,破晓几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慧班失去记忆,凡人一般成长变化,他信任寂就宛若当年信任郗吾一般,而他们却掩耳盗铃般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郗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站定不动,掌心血液顺着指尖滴答,砸在地面。
晨光微熹,又一日到来。
“啊啊——”她短促尖叫,忽又捂紧嘴巴,双目充血颠颠撞撞推开房门,她挨个儿叫门,泪滴大颗落下。
“我……”鸾鸟哽咽“白鸽就在我身边……我居然什么都没听见……我……”
火凤扶住她,柔声劝阻,“别哭啦……”
几人堆在房门里,莽原双拳紧攥,不忍再看。
扩散瞳孔仍未闭目,白鸽死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只剩一张瘪下去的皮囊。
那身血肉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吃了个干净。
昨夜这三个队伍里的女孩子居于一室,鸾鸟排行榜七,火凤排行榜九,谁也不曾想在她们之间竟是最弱的白鸽先被下手。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越过二人的视线悄无声息杀死白鸽。
揠阖上她的双眸,整身盖上。
这个清秀坚韧的姑娘从未抱怨喊苦,丑时女未曾杀死她,她却死在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
在场众人无一不恨,缄默似的底下头颅未再言语。
揠敲开留魂珠将白鸽的遗体收攸起来,“她不该被独自留在这里,乌托邦会以无上礼遇将她安葬。”
莽原砸门,嘴中恨骂,“什么玩意儿都冲我来,挑一个姑娘家下手,我呸!腌臜东西!”
今晨之事宛若小小插曲,未在这偌大祭司府掀起任何浪花。
厅堂之内,揠将第三张羊皮卷平铺展开,“就在今晨,它浮现出字迹了。”
“我们无法得知它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但是小队中,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人出事,请大家相互扶持,共同走出这次站点。”
第三张羊皮卷展现众人眼前,戏谑小人被线绳吊起,嘴角微笑夸张咧到耳根,粗拙的两只手染血,牢牢抓紧线绳。
【皮影戏,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61章 青山祭(6)
七月十四日,设醮普度时。
青山下灯火通明,□□街众三两作伴,地门打开,寻常人家也要摆上蔬果茶点以示敬意。
昏黄灯光打在脸侧,火舌跳跃轻噬烛影,祭司府办的热闹,请了皮影班子来表演,侍者们挨在一处窸窸窣窣讲着小话,忽的惊堂板一拍,你听那婉转回肠:
【傅相公,家传玉镯放我门栏】
【踩鸡留镯前世姻缘——】
【一线牵……】
铜锣南梆子相应,几寸长的花旦戏角映在鱼皮绷布上,灯光绰约,钗环辉映,长袖粉杉,好不灵韵。
“我说,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莽原顾及周围众人,声调降下来,“这能有线索?”
“我不知道,专心看着。”沈虎睨他一眼,“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能够找到线索的地方?”
莽原顿噎,嘀咕了句什么。
天色渐晚,被勒令紧闭一周的慧班在经历几次你追我赶后也憋不住。
外头熙攘喧嚣,南梆子声后院都能听见。
他小心睨了眼寂。
他抱胸倚门边,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慧班丧气,小声嘟囔:“呀……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皮影戏呢……”
……
寂冷哼,“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寂身量极高,靠在门前时慧班连半点影子都见不到。
“马上就快要到祭祀日子了,你还在这里琢磨着看皮影戏,怎的?你是神乐舞学完了还是闲的没事干?”他阴阳怪气,出言嘲讽。
他叹息一声,蠕虫似的挪动着移到榻边,“神乐舞第二十六式旋……啊——嘶?!”
翻书声戛然中断,竹板拍在屁股上清脆回弹。
“你做什么……”
寂风轻云淡,“你不好好起来练习,只在这里纸上谈兵,别说吃竹板了,我看就是饭菜也不该让你多吃。”
“快起来了。”他催促。
……
寂冷硬下颌半明半暗隐于门外透过的灯火,他走上前,束紧慧班腰封,他声音极轻,手上动作不停,“别紧张,也别踩了裙摆。”
他拍拍慧班后腰,退后几步。
慧班手持神乐铃,脚尖绷起脆弱弧度,轻灵有力仿佛一只即将待飞的雏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