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海里的十万光年(17)
医院走廊窗户并不严实,冷风透着缝隙使劲往这栋大楼里吹。
太冷了。
彻骨的寒。
我才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就已经心急如焚。走廊上有凳子,可我不想坐。
要不是医院不让抽烟,我现在真的想来一根,有的时候,尼古丁真的是可以麻痹神经的最有效的东西。
我茫然地看着抢救室的门,就好像能看见里面的人一样。
明明我早上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就算生病了没胃口,她还是吃完了我做的饭。
我能理解那些拼命花钱让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救人哪怕吊着一口气也行的心情了。
不是垂死的人吊着命不愿意离去。
是我们这些狠心的人舍不得他们走。
第10章
“其实我更建议住院治疗。”医生微微皱眉,手里翻着我从家里拿过来的温北的病历本,“兴川市的医疗水平要比台水市好很多。”
“我得问问她的意见。”我说。
“这是……不打算治了?”医生扫了我一眼,“差钱的话……”
“不是。如果她觉得活着更痛苦,我支持她的决定。”
我拿着厚厚一沓单子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温北掀了掀眼皮,然后又继续闭着眼休息。
“冷吗?”我抬手摸了摸旁边的暖气片,只是温手,并不足以温暖这间小小的病房。
“还行,”温北有气无力道:“今天太阳很好。”
“前天怎么一个人出去?”我把搁在窗台上的杯子拿在手里,给温北倒了杯热水。
“想去买点东西。”
“现在手机上的外卖软件可以提供跑腿服务。”
“我看不清手机屏幕。”温北说,“我现在只能依稀看见东西的轮廓了。”
“嗯。”我感觉自己喉咙里卡了些什么,酸痛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不上班?”
“请假了,没事。那天……”
“那天……”
我和温北同时说话,又同时沉默。
“那个,你还想治吗?”我岔开话题,“兴川的医疗水平确实要比台水好一点,如果你想治,咱们就治。”
“不了吧,”温北说,“治也不过是拖延一段时间而已。”
“我挺希望你能继续活着。”我说。
温北轻轻摇了摇头,“可活着要承受莫大的痛苦,还需要有承受痛苦的勇气。但我没有,我也不想有。”
我知道,这个世界大概没有让她特别留恋的东西了。
温北住院这段时间,我们都默契地没提我表白那件事。
也许温北只当我是可怜她,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的。我确实可怜过她,但我喜欢她,不是出于对她的怜悯。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看见温北的时候会心跳加速,见她睡觉就下意识去探查她的鼻息,她每次住院我都会心急如焚。
从我出生到再次遇上温北之前,二十八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奇怪的情绪。
我们在一月中旬的时候,终于从医院出来,搬回了员工宿舍。
前段时间下的那场大雪已经化的差不多,除了某些朝阴面的地方还有少量积水外,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下过雪的痕迹。
温北的状态比前段时间还要差,她一天清醒的时间都不多,醒了也是一直头疼,吃完药继续躺着。
我抽了时间,去公司把假给销了。
我女朋友生病住院的事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的,见我回来,同事们送了我一堆东西,牛奶鸡蛋补品这些应有尽有,让我带给家里那位卧床静养的病美人。
对一群人表示感谢的同时,我听了一些关于新老板的事。
这位唐总大概三十来岁,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他的手腕比顾季时还硬,找来的合作一个接一个,半个月内硬生生把公司整体业绩翻了一倍。
顾季时走了,只留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当了甩手掌柜。
众人都猜他顶不住压力,毕竟能把刚成立的公司三年就做上市的人,压力大是正常的。
我没来得及送他,听说他到了第一个落脚点后,我给顾季时打了个电话。他只字不提走的原因,但我听他说话那语气,感觉像情伤。
“你就继续干吧,”顾季时用散漫的声音说道,“温北那事我听Meru说过了,我也跟你们唐总打好招呼了,你欠的钱我帮你还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笑了笑,“其实我发了工资就能还给Meru,嗐,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我不在乎那些钱。”电话那头的顾季时叹了口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我。如果温北……那什么,我陪你喝酒。”
“行啊。”
但是我还是觉得难受。如果以后温北走了,那我在兴川就还是一个人,到时候要不要留下,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