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为业(4)
“你能不能帮我查清楚我儿子为什么死?”
他在难为魏近珠。
“律师做不到。”
“如果有一个人跟我说他能查到我儿子死的原因,是不是真的?”
“骗子骗人的花样奇多,层出不穷,”近珠仍是老话,“我建议你向旅店索赔。”
“我本来就对不起他,不能再拿他的命换钱。”
“并不是这样讲,”近珠苦笑着与他解释,“要求赔钱,只是一种不得已的补救措施,并不是将人命与金钱直划等号。”
“我不告了,”他从口袋里掏了一沓钱,“我把钱给你。”
近珠把钱塞回给他,“不用了,你走吧。”
“你这里问问事也要收费,外面那个小姐已经跟我说了。”
“不用不用。”
近珠把他送到门口,并示意小芙不必收钱。
她回身去办公室拿酒时,听到小芙在外面嚷,“不用给钱,律师都说不用给钱了!”
近珠闻声走出去看,见小芙追了几步没追上,回身朝她扬着人民币道,“人走得没了影。我原与他说每小时三百,他给了五百。”
近珠叹说,“他不想要赔补偿,想让我帮他查儿子为什么死。”
“前次有一个电话打到律所的座机上,苏律师接起电话后,那边一个女声当头说她怀孕了。事后苏律师说,她当时下意识想回说自己不是孩子的父亲。”
“法律用来解决问题,我们也不过是给人家提供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这途径多了并成为一种习惯,可能就是用法治去解决社会问题,只是他们误会法律解决一切问题,”近珠笑与小芙道,“小芙,你也早些下班。”
小芙点头道,“魏律师,你也早些下班,耽误了你的约会。”
“那是小事,”近珠让小芙先走,“我来锁门。”
第3章 三
近珠驾车赶到约会地时,已经七点半,迟到了一个半钟。
近珠赔不是时,盼姿夫妇、洁如夫妇皆闹着要骆伟罚饮三杯。
盼姿是近珠的大学同学,毕业当年考到司法局工作,第二年和考入法院的付凯结婚,儿子已经两岁。盼姿总说近珠孤身一人可怜,十分照顾近珠,常为她行方便。付凯另为近珠介绍良婿骆伟。
近珠和洁如的认识倒不是这般正常,反而颇具戏剧性。
其时,近珠刚工作,事情多且累,做任何事情都不顺心,在大城市里迷茫而无助,整个人没有精神,由内而外的瘫软,追50米开外40分一趟的41路公交车都没有奔跑的力气,眼睁睁看它从面前离开。
委屈见势即涨。心口疼痛难忍,嗓子干渴,眼泪有奔涌之势,近珠边走向公交站,边45度角望天空,就这样错过另一路可到单位的公交车。
近珠觉得老天在玩自己,豆大的眼泪不停歇地砸下来。
一个女孩子递来纸巾,近珠接过道谢,擦面整理仪容,打算以积极态度让她放心,谁料她讲,“老天会让你失望失望,但在离绝望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把你往回拽一厘米。”
近珠被说得愣住,好久才道,“你这话,听得我好想一头撞入车水马龙。”
那人忙忙摆手,“你看,我错过上一辆挤满人的35路车,竟跟着来了一辆满是空位的35路。”
上车前,她另拍近珠肩头,“觉得委屈,多半是年轻。”
言罢,她转身踏上35路车。
第二天,近珠迎来看房的新室友,那即是洁如。
近珠始相信缘分这一回事。
三年前,洁如和青梅竹马的罗坤结婚并移去新居,近珠的收入大涨后搬去清净的一居室,二人才分开住。
洁如和罗坤家境相当且都很好,婚后,洁如在家做全职太太,看顾时年一岁的儿子,同时准备研究生、法考、公务员一干考试。他们夫妻为近珠介绍了数个案件。
魏近珠向来知道知足,如今,工作尚算顺利,有一干知心好友及贴心男友,她生日许愿时,也只愿维持现状,并无它求了。
几个人闹了一阵,盼姿问,“介绍过去的那个案子怎样?”
近珠如实道,“他不想要赔补偿,只想知道儿子为何会死。”
“这个,你可管不着。”
近珠答是,感慨道,“还是那句最大限度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的概括,最为恰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当事人一口饭,为他做一些事。但同时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进入当事人的角色,不被情感、金钱左右,防备当事人,看证据说话,让案件事实尽可能真实地呈现在作为裁判者的法官面前。这样,既能使自己赚钱糊口不被饿死,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使社会乱成一锅粥,甚至还能使一些真相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