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长碧步尘烟(49)
荣萦静静端坐在大堂中,直视门口的位置,目光锐利,盯着每一个来来回回的人,不放过任何一个,那人尚未与掌柜退房,她就不信他能一晚上都不回来睡觉,突然,眼前一晃,似是捕捉到什么物什,身影疾冲,掠至门边,手上一紧,钳住一条胳膊,仔细一瞧,便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望着那人的漆黑深邃犹如墨海的眼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街上过往行人,皆朝他两人投来好奇的眼色,一个姑娘家抓着男人的手不松开,任凭那男人如何挣扎,也半点儿脱离不开。瞧在眼里,实是不大好看。
那人无可奈何道:“姑娘,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你我这么着,是不是不大合适啊?”若用全力,当然足可以挣脱的,只是此刻冷不丁被抓任,心虑惊乱反倒不敢使出力气来了。
荣萦奇道:“你叫我什么?你真的不认识我么?”质问间,心念波动,手上更加发力。听着熟悉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言语,直教人怒火冲顶。
那人轻咳一声,道:“在下与姑娘从未谋过面,何来认得一说呢?”眼睛却从末与她正面交接。
荣萦还不甘休,玉灵心走出门来,疑道:“哎呀,荣萦,他都说不认识你啦,你还抓着他做什么,你又认错人了吧?快放开吧,人家都看着你呢。”随即尴尬得环顾周围。
荣萦不消多顾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道:“跟我来。”进入大堂之内。力道依旧未有半分松动,一双利眼,化作尖刀,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那人躲躲闪闪,急道:“姑娘,请……请放开。”
荣萦仍是置若罔闻。
风岚坐在一旁,手指用力,捏紧桌案上的茶杯,却不上前阻止,她现在眼中便只有此人,半点儿也看不见他。南罗支起精神全作戏看。原飞几步抢上前,围着那人左看右瞧,连连叹声道:“这世上当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你真的姓白呀?那叫什么?”
那人脸色奇异,睨了原飞一下,几欲翻白眼,心道:才几个时辰末见,捏个假姓,这小子还真能信以为真。
荣萦笑道:“原飞,你说指使你接近我的那人和他长得很像是吗?”
原飞点点头道:“岂止是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连个子也差不多诶。”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真亲眼见了,也还是教人难以置信呢。
荣萦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那人细微的表情,笑意加深,又道:“你还说那个人是姓宣来着对吧。”虽是问句,心下却肯定。
原飞不小心说露了嘴,下意识看了一下那人,虽知只是和宣宥长的相像,还是向他愧疚以对,却发现那人一同看了他一下,那一下直让他个头登时矮了两寸。
自然之下,对于突发事件,纵然再擅长伪装,神色亦有刹时之异,变化虽快,仍是被荣萦捉到了破绽。心中又加几分确定。
原飞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吧。可是这个人姓白,又不姓宣,他们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己。”就算不止一点儿好了,这女人也不至于抓着一个相似之人过不去吧。
荣萦轻笑一声,随即收敛笑容,冷声道:“是吗,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姓白还是姓宣。”
那人终于正视荣萦,沉静片刻后,吸口气道:“在下与姑娘是第一次见,是姑娘认错人了。”
荣萦凝视着那人双目,有那么一皭间她真的觉得是自已认错人了,渐渐松开缚在他手腕上的手,念头一转,伸到他面前,道:“好,既然这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让你走。我送给你的手帕呢?”
那人一听荣萦肯放他脱身,松下一口气,又听她要他把曾经给他他自己却偷偷昧下的手帕要回去,心下一虚,便往怀里去拿,继而想起早被乐弥拿去,回神又觉得不对,这帕子原是问姓宣的要的,他现在可是姓白啊,再看荣萦一幅得逞的姿态,后知后觉,一时大意,只盼无需再面对她,心神疏忽以致未加多想,中了后招。
二人相对无言,大堂内只剩下往来住客的熙攘声,荣萦看着宣宥的神情逐渐变冷,突然转身向楼上迈去,将宣宥一个人留在那处。
荣萦冰冷的神情仿若能将宣宥的整个世界封冻,直教他从心底生出层层寒意,顾不得许多,反手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臂膀,扳过身子,急道:“荣萦,我……。”
荣萦听到他终于重新叫起自已的名字,欢喜无比,面上却无表露,阴阳怪气道“怎么,你又认得我啦?”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
宣肩见她又肯和自已说话,忙道:“我我当然认得伱,升不认得你,还去认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