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罗暗地嗤笑，这鹿有岁当真的一副老狐狸柤，赔个笑脸儿，便想着套出他的底细来？南罗不以为意，乖张之性由生，兀自端睨着别处，对鹿有岁的问讯全然置之不理。

静默良久，仍不见回声，鹿有岁面上微微发热，脾气一下上来，这小子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些，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身处是何地方。待要发作，又发觉还有赤松子等外人在场，不是时候，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复述一遍：“南罗公子，为何不答声呢？”

结果南罗下一句说出来的话，直让鹿有岁差点噎死，南罗轻飘飘道：“你问我，我就要跟你说吗？”

鹿有岁气结，“你……。”这小子当真不知好歹。怒目圆睁，拳头紧捏，真想好好揍他一顿，但碍于赤松子还在，打起来实属有点儿难看。硬是忍下一口气。

玉灵心看不下去，小声对南罗道：“你不要这样嘛。”

赤松子站出来拱手道：“各位，既然事已告终，在下便先行告辞了。”本来他一路跟随乐音，想要阻止这场祸事，谁料到竟然终是落得个如此的收场。他也没什么颜面多停留于此。

鹿有岁也不好过多发表言论，便请手送赤松子离去，玉灵心坐到床边，看守着荣萦昏睡的荣萦，她容色发白，没有生机的脸，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暗暗神伤。

南罗近上前，冷言道：“你伤心什么，是她死父母，又不是你死父母。”

玉灵心猛的抬起头，南罗怎么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任何人见到这般的遭遇，即便并非当事人，也总会生出同情悲悯之意吧，可他却能如此神色冰冷，不为所动，她此刻真的觉得南罗是个泥塑石脱的，虽有其外形，却没有感情心肠的人。

玉灵心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本就足人之常伦，任何人经历了，都难免会有所感受吧。”

南罗目光幽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感受？凭你如何感受，死了也便是死了，死了，便是什么都不存在了……。”

玉灵心见南罗神色有异，轻声呼唤道：“南罗，南罗，你怎么了？”

南罗回神，见玉灵心担心的表情，心绪忽然舒畅些许，“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东西。”

玉灵心努努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告诉别人，我们现在难道还不算是朋友吗？”

“朋友？”南罗听到这两个字，莫名心头开始变得哀凉，朋友，这个字眼真的是隔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听过了，让他既是新鲜又是讽刺，他没有朋友，也不喜欢朋友，这样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种无妄的奢求。“朋友？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玉灵心连连揺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没有朋友的话，那该多孤单呀，没有人陪你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玩儿，那多没意思呀！”

南罗眼里仿佛浮现一幕幕诸多尘封的画面，道：“可是他们也会欺骗你，背叛你，甚至可以为了自已的目的……除掉你。”

玉灵心被惊了一下，南罗似乎意有所指，“你是在说谁吗？你以前认识的人……？”

南罗立时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

“南罗，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吗，我想知道。”

“我的过去或许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好听，你还想知道吗？”

玉灵心嫣然一笑，道：“好不好听，那也是属于你的过去，又如何能用是否好听去评断呢？莫非是你现在还下把我当作朋友，所以才不想让我知道？”

南罗有点儿想笑，这个小女孩儿，想什么东西可当真是纯粹而简单。

玉灵心满不在乎道：“那好吧，那便等到伱肯拿我当朋友的时候，再告诉我。”

南罗于心中暗道：“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他的生存，他的灭亡，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了解，他于世间，世间于他，除了冰冷的孤寂，再无任何其他的温度。朋友，亲人，所爱，一个平常之人所能设想到的联系，于他身上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早就全然不复存在了。如今的世间对他而言是一片死灰，而比死灰更寂冷的便是他的心。

第16章 寂寞

赤松子行到半道一处荒野，见不远地方一颗花树下，靠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离去的乐音，此时正当幕色时分，天际玄暗，星月稀疏，乐音躺在树干前，出神地望着夜空，面上一片晦暗低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与天地景物相融在一起，赤松子见她这般，近前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没来见到他二人之前誓不甘休，好不容易来了见着了，又落得个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