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送走了人。
简言辞在台子边洗手。
洗到指甲缝里的血污,男生顿了顿。
他不喜欢见血。
想起刚才下楼时看到的那一幕。
心里收敛了很久的某种破坏欲望,一下被催生了起来。
极度地——
想让眼前的狼藉景象,变得更加狼藉一些。
.
周一上来,几乎每节课都是讲月考卷子。
数学课,邓含芳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一眼就见到教室后排角落里两个昏昏欲睡的学生,精准无比地丢了半截粉笔头过去。
“——哎我去!”程皓被砸醒了,他没同桌,顿时来骚扰前桌的司谣,“女侠,讲到哪题了?”
司谣满脸的困顿,根本不想理他。
程皓想抄下前面的订正,一边叭叭一边越过司谣的肩膀,出其不意地拿走了她桌上的卷子。
“你昨晚不会也在看湖人打比赛吧?我看你睡一上午了……”程皓拿起卷子,“卧槽!”
“女侠,你怎么全订正过了啊?”
啊啊啊啊好——烦——
陈静静回头,悄悄问:“程耗子你又抽什么疯?”
“你来看看这卷子,怪不得没睡好,不是说好了稳坐后排铁三角吗?”程皓说,“女侠,你背着我俩偷偷学习啊!”
什么叫偷偷学习?
司谣忍无可忍,愤闷扭头:“不,不抄就还,还给我。”
——她明明是,对着110的报警电话,失眠了一个晚上。
昨晚从简言辞家逃出来后,司谣腿软地蹲在一个小花坛边上。
大脑空白良久,拿起手机——
输入了报警的号码。
然后就开始对着号码,欲按又止。
直到僵持到后半夜,凌晨三点。
司谣才终于偷偷躲在被窝里,拨通了110。
“小姑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电话那边的值班警察过去查了一圈,语气无奈,“哪有什么杀人案?”
“我们去调查过了,是那家的保姆做菜时候伤到了脚……”
“……”
于是司谣捏着手机,在被窝里清醒到了天亮。
并且已经脑补完了,警察半夜去敲简言辞家的门,把他敲醒的那个场景。
简言辞他,好像——
有,起,床,气。
她还没忘记第一次去他家打游戏,不小心撞见他被吵醒的那个样子。
司谣埋头趴在课桌上,意识模糊的前一秒,羞愤心想。
但也不能全部怪她,吧。
昨天晚上,简言辞那一副刚刚谋杀过人的样子,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
……
再次起身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
下一节……好像不是体育课。
司谣疑惑环顾一圈,出了教室。
走廊,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打进,在每间教室的窗上折了一个角。远处,操场上学生活动踢球的声音隐隐传上来。
没有别的人,除了……
司谣脚步一顿,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人。
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和校裤,正斜靠着走廊边上的墙,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在低头看书。显得散淡而慵懒。
然后,他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司谣见简言辞搁下了书,叫她:“小同学。”
“……学,学长你,”她茫然走过去,“你怎,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
莫名其妙地,司谣感觉紧张了点。
“什什么?”
“来找你——”简言辞顿了顿,“看看。”
“……看,看什么?”
直到两人距离两三步,她停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手腕一温热。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
“你不是要看吗?”她眼睁睁地见简言辞握住自己的手指,牵引着,触碰到了他校服上衣的衣角,语调悠悠地说,“这里。”
“……”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司谣僵硬着全身,一时忘记了挣扎。
简言辞笑:“再过来点。”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问:“干,干干什么?”
简言辞弯下点腰看她,男生那双桃花眼里,清晰映出她此刻无比紧张的神情。
面前,这人的笑容清澈而明净,接着,那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也逐渐凑近了,气息相贴——
“给你辅导作业。”
——“此时此刻,南宫烈捧住沐樱雪的脸颊,深深吻了下去……”
程皓的声音。
桌上的司谣动了动脑袋。
然后听见陈静静压抑的声音:“程耗子你有病啊?别念了,杂志还我。”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涌进了她的耳朵。
下课时间,教室内嘈杂一片,嗡声不断。
司谣意识朦朦胧胧,抬起了头。
旁边陈静静正在跟程皓争抢一本言情杂志,程皓还在动情朗读:“……南宫烈的嗓音低沉又迷人,他深情对沐樱雪道,我今生今世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