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南墙(24)
然而这一次华梨并没有狼狈退缩,她抬起纤细的脖子,高昂着头颅,显然准备战斗到最后一刻。
余思危略略一愣。
“怎么说?”他还是问了下一句。
“我想见见我的外婆,我是她一手带大的。“
华梨给了一个和任意门没有直接联系的答案。
”外婆在我留学的第一年因为心脏病突发过世了,走得非常突然,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神情染上了几分哀婉,“我很后悔,在小时候能够陪伴她的日子里对她不够好,太任性,索取多过给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够回去照顾她一次,让她知道外孙女长大了,能够放心离去。“
”余先生,我没有什么改变世界创造未来的豪言壮语,我觉得人生在世,和亲人好好相伴也是一种幸福。”
华梨轻声说着。
“这辈子是爱人亲人,下辈子呢?也许就是陌生的过客。”她垂下眼睑,“人生多短啊,能真正朝夕相处享受快乐的时光,可能也就那么一小段。”
余思危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好了,华小姐,你可以回去等消息。”
半响后,他朝华梨礼貌点了点头。
华梨也点了点头,起身优雅的离去。
余思危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身影,轻轻眯起双眼。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给袁方说一声,就她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顺便告诉其他人,总裁办已满,不要再惦记。”
圣心疗养院,院长办公室。
写完最后一张卡片,南樯举起来仔细端详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杜立远上任后对圣心实施人性化管理,所有员工生日当天都会收到鲜花蛋糕,以及一张院长亲笔签名的祝贺卡片。以往卡片都是批量采购的,祝福是印刷体,千篇一律,现在南樯来了,主动提议根据员工的个人特色手写卡片,当然,是由她自己亲手写。
对于单身汉,她祝早日找到意中人。对于已婚的,她祝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对于家里有孩子的,还要再加上一句祝孩子茁长成长学业有成。虽然只是微小的改变,但收到手写祝福的员工都觉得很贴心,因此也收获了许多好评。
杜立远坐在办公桌边,隔着玻璃,将对面那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认真书写的伏案,差点写错时的惊呼,以及成功补救后的甜笑,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稚嫩和可爱,仿佛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还未被人画下浓墨重彩。
好像许多年前,那个趴在他家书桌上练笔的少女,大而明亮的双眸,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想着想着,他的眸色不由得深了一些。
“院长,麻烦您签一下字。”
正想着,南樯已经走到跟前将卡片次第摆开,等待他的签名。
看着卡片上那些清秀婉约的文字,杜立远并没有着急动笔。
“当初写简历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放上一张《黄庭经》的照片?”
他垂下双眸,沉沉开口。
南樯一愣,随机坦然笑了:“我就那一段写得比较好。”
无懈可击的答案,杜立远摇头,自嘲一笑。
“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当年也特别爱写这一段,但不是因为她写得好,而是她老写不好那段,所以反反复复一直练习。”
南樯嘴角微微上扬:“您说的莫非是那位和我同名的女士?”
她毫不避讳南蔷的话题,反而大大方方主动谈起,这份坦荡让杜立远心中的失落又加深几分。
“是。”杜立远叹了口气,“我们从小一起学硬笔书法。”
“青梅竹马。”南樯点头。
她的脸色平静极了,让努力在她身上寻找蛛丝马迹的杜立远再一次感到挫败。
痴人说梦。
真是痴人说梦。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虽然拥有相似的名字,相似的才艺,甚至相似的笑容,但她怎么可能是南蔷呢?眼前人只不过是一个海员的女儿,普通,平凡,不是那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那朵花已经枯萎,再也没人能得到了。
“我也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小时候我爸出海,阿婆做饭,都是他带着我玩。”
南樯看他这颓然无助的样子,忽然道。
“现在呢?”杜立远抬头看她,“现在你们还联系吗?”
南樯摇摇脑袋:“他学习不好,很早就当兵去了,我从小镇里考出来念大学,之后再也没联系。”
“人生中,总有一些过客,能够相遇一场已经不容易。”她轻声说着,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杜立远听,“过去的都过去了,还是要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