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最后的冲刺,江邢仿佛又看见了上学期刚开始,孟昭和他们淘汰考试期间,她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竞赛,睡得比他晚,起的比他还早。
但那是为了她梦想的学校所做出的努力。
孟昭和暂停了其他课,这一周为竞赛全力以赴。连早饭都不需要她给江邢做了,他每天跟孟昭和一起在上学的路上买一份早饭,晚上打游戏写作业也早早的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不去打扰她。
但孟沭和孟父显然没有江邢那点觉悟。
三号的晚上,孟昭和临去首府比赛的前一天,电话又打了过来。
说是医院下病危了,他们要孟昭和去见奶奶一面。
孟昭和当时在整理行李,衣服要带的不多,两套校服和一套睡衣,还有一些小女生的化妆品和护肤品。
她没有小号的行李箱,现在用的那个还是江邢的。
他把空的行李箱拿去孟昭和房间的时候,争吵的声音从孟昭和未关上的房间门里传出来。
“为什么老是叫我去看她?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想见她,你守在医院是因为从小奶奶喜欢你,从小她对我呢?她对我非贬即骂,有时候还动手打我。我不知道她生死这一遭给了她多厚的脸皮居然还能说出要见我这种话。你也不用在劝我了,我不会去见她,我永远不会后悔没见她最后一面。”
孟昭和将电话挂断,想要把手机开启飞行模式,但怕错过和竞赛有关的电话,孟昭和只能把孟沭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
但即便电话挂了,被电话弄糟糕的心情还在。
许久没有消息的IG弹出了最新的动态,是任馥贞。
她在IG上贴出了全家福,全家福上只有她一张东方面孔,她四十多岁的人挺着一个孕肚,靠在她丈夫身边笑得格外开心。
孟昭和把手机丢回床上,没注意门口站着的人,脏话骂出口的一瞬间,孟昭和跟门口的人视线撞上了。
行李箱磕在门上的声音不小,江邢一时间对她这副样子有些束手无措。
张口结舌,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也不在意她现在这副样子。但孟昭和却突然泄力的往床上一坐。
“我妈十几岁的时候也被她爸妈抛弃了,她在夜总会里唱歌,后来认识我爸,我爸当时死了第一个老婆,二婚娶了我妈,我奶奶看不上我妈以前在娱乐场所里工作,总是对我妈各种冷嘲热讽,每次我妈跟我爸诉苦,我爸就会站在我奶奶那边让我妈一忍再忍。后来我妈头也不回的跟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英国男人跑了。现在我奶奶住院了想见我,我妈有了新的生活。”孟昭和说着说着想笑,可笑声的尾音里,带着些许哭腔:“为什么两个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都说变就变,好像之前的生活都随手就抛弃了,转头就能忘记。”
遇见他那年的喀城雨季里,他好似航海的灯塔,在海面迷雾团团中突然将灯光洒在孟昭和的船头。
他活得太轻松了,不得不承认,他在成就方面并不算优秀,他考试拿个‘B’都难,但他却活得比任何都聪明,那是一种从心,一种对自己负责,但很难做到的生活方式。
舒展自我个性的难度不言而喻,但生活无法对他去锋藏芒,他不被约束在社会世界广施大众的既定方式之中,他会破口大骂,会诅咒命运,会息怒表于面,会想什么就做什么。
他这个人,俗气但清朗。
孟昭和表达情绪,向来直接。骂了两句他们烦死了,然后不再讲话的坐在床尾。
江邢把手里的行李箱拎进她房间,放在地上,将密码换成最简单的‘零零零’,尝试了两遍用这个新密码都能打开。
孟昭和要带的衣服都叠好了放在床尾,江邢想帮她放进去,但怕里面掉出点私密东西,又没动手。
开口,不是安慰她的话。
“孟昭和。”江邢叫她的名字:“好好去比赛,赢了回来。”
孟昭和语气有些颓:“对手都是千里万里挑一的。”
“你也是啊,你也是千里万里挑一的一个。”江邢把她放在旁边的书整齐的摆放进行李箱:“你还能和自卑挂上钩啊?”
说着,江邢蹲在行李箱旁边,手撑在那摞放进行李箱的书上,她永远应该是谈及学业落落大方的样子,那才是江邢记忆里的孟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