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使的小婢女+番外(20)
“二爷,你回来啦。”顾蓁方才骂了一场,小脸红扑扑的,紧着的心放松了些。
“嗯。”
“老夫人没事,就是被三奶奶吓了一下。”
“我知道。”
“还有这个!”她又有些雀跃,急不可耐地要告诉他。她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卧虎镇子摊在手心,“镇纸找到啦,是表姑娘贪玩儿拿去了。”
段景思却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顾蓁缩了缩脖子,有些发憷。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他的眼色,只知道他在瞪人。他瞪过她好多次:第一次,是他恼她误见了更衣;第二次,是他疑她拿了镇纸……
“真的是小公子拿……”她不由自主地想解释。
段景思却是转身就走了。顾蓁不明所以。
前方传来一声:“还不回去。”声音不似往日的冷冰冰,倒像微风吹过湖面,带起些温柔的涟漪。
她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回到风篁轩,段景思关了院门,从墙角立着九根竹片中选了一根最大的,掂了掂。
顾蓁心中一紧,暗想今天哪件事又招了这人,退了一步,手自动已然开始痛了起来。
段景思忽的也退了一步,朝着她深深一揖。
“镇纸的事是我冤枉了蓁哥儿,向你赔罪。方才的事,我也听李嬷嬷说了,多亏了你。以往诸种,尽皆是我的错,我着实不该把对珲哥儿的气发到蓁哥儿身上。”
他今日着了一身浅蓝色的家常袍子,头上也未戴礼冠,只系了根白色发带,随着头发松松垂下。通身的气质,不似往日的威严冷肃,倒有些话本上说的魏晋风流。
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向着她鞠躬道歉!
顾蓁呆住了。
虽说初见那夜,他也曾向她作揖赔礼,可毕竟那会儿是他误会她落水,轻薄了她。此刻,他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她是小小的奴仆,便是他冤枉了她,也不必这般郑重其事地道歉。
她好半天才支吾道:“二爷别这么说,我是奴才,这么做是应该的。”
段景思冷峻的脸上有些怪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老夫人喜欢你,我不忍伤她心,心里又认定你同珲哥儿一样,虚伪狡诈,是以想尽办法磋磨你,目的就是逼你主动走。这半个来月,我一共打了九十五下,现在你可打回来。”
说着将竹片子塞在她手里。
顾蓁眼睛一亮:“真的?”
段景思撩起袖子,摊开手,脸上一派严肃,当真任她打的样子。
顾蓁嘻嘻一笑,将竹片重放回段景思手中:“哪里有仆人打主人的道理?再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我自己挨过的痛,又怎会让别人再受。”
段景思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却是:那晚你帮我一次,今天我饶你一次,也算两下不欠了。
她心中始终不信,段景思会是姑父那般虚伪狡诈之徒,这才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珲哥儿之事的真相。
段景思没料到她有如此胸襟,正在惊讶间。顾蓁却又促狭一笑,脱下手套将流着血的手举得高高的:“不过,二爷看我手成了这样,能不能给我涨点工钱……”
这时候不打悲情牌,什么时候打?
段景思是坦荡之人,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自然要赔她损伤,又道:“这九根竹片子便留在这里,若是以后我再有犯错的时候,你随时可来讨要这九十五个手板。”
顾蓁咬唇,心头泛起一阵暖意。这才是她心目中段景思的样子,公允持正、赏罚严明。
然而令她吃惊的不止这一件,段三夫人王氏一大早便被请去了衙门,以“不敬婆母”“教子无方”之名,当着众人的面儿,挨了十个嘴巴,还被勒令再不许进松园。
据说开始王氏还能骂几声,嚷嚷什么“诚儿秋儿”的,到后来,脸都肿了,吐了血沫子,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蓁出门时听路边两个长舌妇说,见王氏如此下场,心情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这事是段景思告到衙门去的。他可是举人老爷,便是平日和衙门里的人无有来往,说的话也比他们平头百姓重了不知几倍。
王氏如此势利,自然要罚。可被当众打了嘴巴,吐了血,她心里又有些异样,王氏是那等挨了打便得了教训的人吗?
却又听两人叽叽咕咕道:
“王氏先前挨那几个嘴巴子时,可乱骂了些的,说她先前有一个孩儿,怎么忽的就死了。”
“啊,有这回事儿?之前不是说是她自己吃错了药么?”另一妇人惊道。
之前的妇人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家里恁大一个天煞孤星。”
另一妇人拉了她手:“小些声,那可是举人老爷,哪天告你个不敬之罪……说起来,这事儿会不会就是,那凶星犯了王氏儿子的命,王氏气不过去讨要说法,被他……告到府衙里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