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使的小婢女+番外(157)
“我们回到松园时,正碰上假云姑娘未死的消息传来。我心中有疑,去扬州一查,不止有诈,姚家还卷入了其中。”
“我不敢让你蹚了这浑水,只要狠心撵了你,又派周娘子去照顾。实则,这几年,你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到了金陵,我得知你便是真正的云姑娘,高兴得三天都没睡,真想立时便娶了你,又怕大事未成,后果难料。你不知道,看着梁皖和你一起离去,我的心有多疼。”
一口气说了许久,段景思这才停下来,悠悠叹口气,道:“不管如何,是我伤了你的心,你要把我‘丢进油锅里炸了’也好,‘上蒸笼里蒸了’也罢,只求你应了我。”
“你……你……”顾蓁听了这一番话,才知其中竟有这些曲折,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里小儿女心性、伤春悲秋。
她早也哭得累了,听他一番衷肠诉了下来,心里早就软了。听到这句“油锅蒸笼”的,再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这句话是她新进写的话本里的,讲的是一个书生辜负了发妻,最后被送进阎王殿的故事,见到殿内的油锅、蒸笼便吓得死了。
因为故事曲折动人,书卖得好,改编的戏也在各大戏楼唱着,一时之间,街头巷尾,提到负心汉,下场便是“丢进油锅里炸了”“上蒸笼里蒸了”。
但就是卖得再好,钱赚得再多,也是下三流们的玩意儿。正经的士人不会去看这个。
顾蓁不曾想,段景思不仅看过,连这句话也能信口拈来。
但她嘴上还是不想服气:“哪里就能那样便宜了你,方才你打断了五根竹板子,还有四根呢,都留着给你,解了我的气再说别的。”
段景思笑着说:“好。”取出巾子,帮她擦了擦脸,又掏出一本书交在她手上。
顾蓁一看,封皮赫然写着《黎朝书会才人志》,她十分震惊地看了段景思一眼。
段景思承认:“是我写的。”又鼓励道,“翻开看看。”
顾蓁随手一翻,便翻到了那一页,应是之前有人常看那页,书脊已有了压痕:
扬州云家,女,名蓁,庚子年生,六岁遭逢家变,流落吴江府,始尝话本。
夙兴夜寐,劳苦不辞。凌冬厉风,掌肤皲裂不顾;酷暑烈日,野蝉傍身不觉。
二年,断笔三十余根,废纸二十余篓。后,声名鹊起,入金陵书会,名动天下。
顾蓁心里怦怦直跳,脑里几乎一片空白。
段景思又说:“术业有专攻,蓁儿写话本,景纯好唱戏,与我入朝录史,并未有不同。我花了三年,为蓁儿,为我们黎朝的话本先生们,写了这本书……”
顾蓁也不知是哭是笑了,脸上带着笑,泪水却淌了下来。
她不知道段景思对话本的态度,从之前那样,变到现在这样,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他言出必行、知行合一,从不会巧言令色,编瞎话来哄人。既然他这样说,那心里就一定是这样认定了的。
她抬头看看房顶,逼着把眼泪憋了回去。垂下头时,便故作轻松的样子,想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那后面怎么空了几个字?排版没排好吗?”
段景纯定定看着她,声音无比温柔:“我准备写,‘嫁段家景思为妻’,就等你应了。”
“你……”顾蓁不知道何时段景思竟会了这样说话,没了言语。
“蓁儿?嗯?”
这次她主动执起了他的手,两人一同握住了那本《黎朝书会才人志》
“好。”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
心结解了,事情便要办起来,段、云两家,将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又正儿八经地过了三书六礼。
时间还有三四个月,云蓁虽在待嫁,却十分地不安分。左右日子也太平了,成日不是去郊外打马,就是在城里遛“狗”,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简直把过往丢了十八-九的玩笑时光,都捡了回来。
左右她有两个女护卫呢,和周娘子一般,都是殿前司出来的高手。
到了第二年一月,赵淑英再不许她到处疯玩儿了,要把她关在屋子里绣花,她觉得厌烦。赵淑英却说:“我看段大人带着的那个荷包,实在是难看,是你的绣工吧?”
云蓁脸有点儿羞红:那荷包就是她乱绣了送给周娘子的,哪知道落在了段景思手里,还戴着到处招摇,好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绣工不好喽!
这样子,才在绣房里安静待了半天。
樱桃捧了个大盒子,从外面来。因云蓁的婚事快到了,最近老有送贺礼的,便没甚上心。哪知道,樱桃道:“小娘子,是从肃州来的呢,你有朋友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