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26)
“陈队?”周晓絮犹豫一下,问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您,影响咱们刑侦队?”
陈默缓声说:“不能说影响,这本来就是队里的事,你和大鹏也都是队里的人。”
“嗯。”周晓絮声音落了下去,两个人又开始无言。
陈默顺着椅子坐下来,对周晓絮说:“休息一下吧。”
“嗯。”
闹腾了一晚上,时间已近四点,窗外依旧暗着,这一夜太过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周晓絮听到身边人开始含糊地说着话,那话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远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近的像是要把自己一起拉进故事的漩涡。
他说:“上次守在医院的时候还是三年前,我的爱人和孩子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周晓絮虽然来队里的时间短,但也隐约听到过几句,更深的传闻是陈默作为省里一线刑警队长,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才出了事,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调到阳城市。
周晓絮成绩好,心气高,加入警队以来也一直表现优异,所以跟着的上司是什么人,够不够格,她自然在心里有杆称,事实上,若不是因为陈默的大名,她也不会同意来这里。
她顺着陈默的话问:“现在呢?走出来了吗?”
“死亡这种事,无论经历过多少回都无法习惯。”陈默停顿一下,苦笑道,“按道理我们是做这行的,也接触过不少案件,可是每当遇到新的人、新的事,看过一些新的苦难、见识过那些可以理解和无法理解的恶,依旧做不到释怀,甚至连最基本的无动于衷都做不到,如果做得到的话,今天上午谈话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应该更恶劣,所以我确实是有愧疚的……”
“陈队,不关你的……”
周晓絮话没有说完,就被陈默打断道:“狠不下心,是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此刻,周晓絮依旧在用力思考,陈默话里背后的意思。
她把头转过来,长廊上的灯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让阴影处的轮廓越发深邃。
那人向后挪了下,靠在椅背上,环抱着双臂,彻底把脸藏在投影里,再也看不清眼中的光和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仿若穿越了过去所有的善恶、经历里的一切光明与黑暗,如同一个历经沧桑的僧人,站在布满尸骸的颓道上,悠悠道:“或许,有些事原本就不需要释怀,经历本身就是答案,跟结局无关。”
威胁(二)
巷子口的理发店彻底达旦,五彩的转灯闪烁着大俗的红绿光线。
一个黑衣黑帽的男人提着一个大行李袋摇摇晃晃地路过理发店,拐过一道弯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巷子里蜿蜒波折,就连被困住的空气都隐隐带着一股阴冷的潮味。
男人又走了两步,暗黑色的血液顺着帽檐、太阳穴、下巴然后滴在地上,他停下脚步靠在墙边,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使劲晃了晃脑袋。
直到此刻,他都能感受到嗓子里就要喷涌而出的血腥,和胸腔里因为不受控制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方才迎面而来的车还在使他后怕,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冲出来按住他,估计他的命也就立时葬送在马路上。
是警察吗?那小子不可能有胆子报警。
如果不是,那撞自己的人是谁?按住自己的人又是谁?究竟是意外还是……
混乱不堪的局面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识更加雪上加霜,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多想,把怀里的包又攥紧了些,继续向前走。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单是做成了,钱也挣到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终于松下一口气,只要再拐一个弯……就到家了。
脚步声在漆黑的夜中越来越急促,他加速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慢慢停下步子,向后扭头。结果什么都来不及看清,背后就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可直到他倒在地上,都没有看清楚身后的人。
背后那人眼看着黑衣男人倒在地上,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他走上前,左手提起地上的手提包,右手握紧棍子,照着那人的头慢慢举起。
远处,忽然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我还能再喝两杯。”
“李哥,下次我们再好好喝。”
女人和男人相互依偎着从巷子口走进来,那人扭头看了一眼,犹豫一下,收了棍子握紧包向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那一男一女正走着,抬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女人赶紧道:“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醉鬼,别管他。”
男人早有默契地点点头,把女人往怀里一带搂得更紧了,继续向巷子深处走去。
两人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空气里,地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