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在酒吧叫出那一声“露露”时，她也许就已经意识到了——

直面过去，好像没那么难。

***

秋露白跟白玊约见的当天提前给白玊打了电话，说她已经在她们约定的餐厅附近，正在挑衣服，问白玊要不要一起。

白玊妆也没来得及化，匆匆抹了个口红就出门了。

正值周六，路上车流量大，公车堵在市中心一段路口缓慢挪行了十五分钟，白玊生怕迟到，一路小跑着去往秋露白所在的中古店，进门发现人家翘了个二郎腿在店里的沙发上吸奶茶。

“帮你也买了，”见人到了，秋露白从沙发边的矮桌上拎起另一杯奶茶，“喏，珍珠换了仙草，三分糖去冰。”

这是白玊很早就有的怪习惯。

“谢谢。”

她们上高中时，奶茶还未成为风靡一时的饮品。宋泠只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小吃街买过，头一回喝珍珠奶茶那天，她还差点被大颗的珍珠噎住。她一直对奶茶不太感冒，觉得这东西甜得发齁，还老放珍珠这种难嚼又难咽的玩意堵喉咙。奈何上高中以后，她碰上一个嗜奶茶如命的死党，也渐渐对奶茶这东西产生了改观。

秋露白是班里带头订外卖小分队的组织者，其中以鸡排和奶茶最多。

宋泠第一次加入奶茶小分队那天，是被秋露白怂恿着点单的。上午第三节课下课，秋露白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凑到宋泠跟前让她选。宋泠跟她解释许多遍，自己对奶茶不感冒，对珍珠望而生畏，秋露白却不肯罢休，非要拉着她一起入坑，仿佛喝过交杯奶茶她们才能成为拜把子姐妹，“听我的，他家乌龙奶茶特别好喝，我帮你把珍珠换成仙草吧，不甜。”

秋露白统计完点单人数，美滋滋地跑去厕所打电话订餐。

餐点预定在午饭时间送到。秋露白是这家店的常客，靠着初中三年的点餐经验琢磨出了一条鲜少被校领导发现的捷径，还与店里的外卖小哥商量出个秘密接头点——学校偏门往右数的第五根栅栏。

秋露白拉着宋泠脱离奔赴食堂的大部队，窜入小径。

宋泠一路战战兢兢，到接头点后仍然胆战心惊地环顾四周，生怕被饭后出来散步的老师发现。秋露白却早被磨练出一副过人的胆量，甚至大摇大摆地在栅栏边与送外卖的小哥唠起了家常。外卖小哥说，“老板见你是常客，多送了一杯奶茶给你们。”

她见秋露白因为这天上掉下来的便宜更为兴奋，聊得愈发起劲，不禁拉拉她的衣袖，“我们快回去吧，教室里的同学还在等呢。”

“好好好，”秋露白同小哥招招手，却见人家手里还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你还去别处送餐呢？”

“也是你们三中的学生，说在路上。”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声从身后传来，“是送餐的小哥吗？”

宋泠打了个激灵，有种第一次干坏事就被当场抓包的刺激感。她僵硬地转过头，发现两个点餐的学生之中有一个恰好是她的网友。

“宋泠？”许向弋有点吃惊地摸出钱包，“你也点外卖？”

秋露白见来的两个男生都穿着初中校服，抱起胳膊挑眉道：“哟，你弟啊？表的堂的？”

宋泠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索性打算承认，可她头点了一半，还未抬起来，只听许向弋替她回答道：“我不是她弟弟。”

她只得硬着头皮补充：“我们是在补习班认识的。”

“认识初中生？”秋露白哈哈大笑。

“初中生怎么啦？”许向弋旁边的男孩不服，往铁栅栏的空隙中递去纸钞，换来装着泡沫餐盒的塑料袋，“高中生有什么了不起呀。”

秋露白摇摇手，“没，初中生是祖国还没盛开的花朵，我们么——开到一半，都被太阳晒蔫了。”

“汪皓，记得拿找零，”许向弋一手提着餐，一手合上钱包的按扣。他转向宋泠，“你点了什么？”

宋泠举起手中的袋子，“鸡排和奶茶。”

许向弋大致扫一眼，蹙了一下眉，“吃这么点？你减肥？”

“啊？我不……”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许向弋就地解起了塑料袋系口，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炒面塞进宋泠手中，“拿去吃吧。”

宋泠懵懵地接稳了餐盒，“你把饭给我了你吃什么呀？你拿回去，我们点的东西足够吃了，不会饿的。”

许向弋收好塑料袋，拉着目瞪口呆的汪皓往回走，“你留着吃吧，我一会儿还去食堂。”

“喂，小朋友，”秋露白叫住两个男孩，“等会儿，我们这儿多了一杯奶茶，送给你喝吧。”她给宋泠使了个眼色，宋泠会意，跑几步把店家送的奶茶给许向弋，“吸管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