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与四季(23)
沈暄莫名地就有些生气,不过一个建议,你不同意就算了,何须这样咄咄逼人地教训我。
沈暄扭过头,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
陈珩也不发一言,发动车开始返程。
等俩人回到村长家,已是掌灯时分,村长站在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忙不迭地上前:“诶呦,俺的娘诶,可算回来了,就怕你俩出个啥事儿啊。”
“能出啥事儿。”沈暄接话。
“对,出不了啥事儿,就是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儿。”陈珩语调凉凉。
沈暄不接他话,径直往门里走。
村长把陈珩拖到一旁,“俩人生气了?诶,小夫妻吵架么,男人就得多低低头。”
陈珩眸色暗了暗,却没说话。
晚饭也是在村长家吃的,沈暄一直闷头吃饭,也不夹菜,只一口接一口吃碗里的白米饭。
陈珩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到她碗里,叹了口气:“多吃点,吃饱了再气我。”
沈暄拿筷子夹回去,放下碗,和和气气地和村长老婆打招呼:“嬢嬢,我晚上住哪呀。”
嬢嬢放下碗筷:“走喽,我带你去。”
第16章 凉山的夜
嬢嬢把沈暄带到侧面的一间厢房里,屋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她弯腰从衣柜里抱出两床被子。
回头看沈暄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荡着两条腿,正百无聊赖的发呆。
“后悔咧。”嬢嬢坐到桌子另一面的椅子上,笑眯眯地问她。
“什么?”沈暄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给他台阶下,后悔了?”嬢嬢又说了一遍。
“不是。”沈暄绞着两只手,低头嘟囔着。
“小伙子对你蛮真心的咧。你们从蓉城来的噻,那么远,要不是对你上心,谁会来我们这个小村坳哦,在大城市不好嚒?你俩拌了嘴,他也主动搭了个台阶,会弯腰的男孩子哦,能走的长远。”
“不是,我俩不是情侣,就是普通同事,他有对象了。”沈暄闷声闷气地说。
她终于明白这一晚上的闷气从哪来了。
这个人,这个对她细心照料,危难时施以援手的这个人,这个让她有点萌动的人,他是有主的呀。
就像我正因为发现珠玉而欢欣,原主却忽然从天而降,那捧着珠玉的我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不问自取即为窃,可是你为什么不妥善处理好你的珠玉呢?让他随便跑出来祸害众生。
沈暄惯会有些奇妙荒诞的逻辑,此时不仅着恼了陈珩,连他那位没打过几次交道的正宫也一并恼上了。
祸水,陈珩真的就是个祸水,韩涵,王老师,还有我自己,哪个没有倾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
趁事态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之际,自己还是远离他的好,沈暄咬动着后槽牙,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啷个可能吗?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普通同事的眼神哦。”嬢嬢觉得沈暄说的是气话,反而呵呵地笑了两声。
沈暄也懒得辩解,问了嬢嬢去哪里洗漱,自去洗漱,脱衣卧倒,自是不提。
半梦半醒之际,觉得有人在敲打窗户。
“谁啊。”她强撑着问了一句,是谁来扰人清梦。
“是我,陈珩。”窗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陈珩?沈暄的瞌睡虫瞬间飞了大半,含糊的音色也随之清亮,“你有什么事吗?”
“今晚月色很美,你要不要出来看看。”陈珩的影子映在窗上,斜斜地透了进来。
这是什么?要和你看雪看月亮,聊天到天明的言情小说情节吗?
她很想拒绝,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披衣下地,在门前踌蹰片刻,狠狠地抽了下自己的手,诶,你这不争气的家伙,还是把门打开了。
陈珩转过身来,低头看她,小姑娘穿着件蓝色的睡裙,外面罩了件藕粉色风衣,黑发乖顺地蜿蜒在肩头,睡眼惺忪,祛除了碍眼的粉污,像夏季池塘里开的最盛的那株芙蕖,轻柔,易碎,粉嫩嫩的一团。
他突然就后悔下午和她说重话了,她还是个顾头不顾尾的小姑娘,再怎么坚强冷静,也是阅历有限,他大可以慢慢提点,何必急在一时。
“屋后有条小溪,我们出去走走。”他放缓了语气。
“走吧。”她回身关上门。
谢天谢地,她还没有那么记仇,陈珩轻吁了一口气,俩人踱着步,绕过屋子。
果见屋后有一条小溪,汩汩流动,在月光下像条小银河似的闪闪发光。
陈珩脱下身上的衬衣铺到地上,招呼沈暄坐下来,他坐了另一边。
“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生命的流逝,是大四,那时候我爸突发脑溢血,躺在病床上,医生说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月光洒在陈珩的脸上,一面明亮,一面隐在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