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好巧(23)
孟婉听得自是目瞪口呆。
半晌,才不敢置信的拿手反指着自己:“真的是我……退了敌?”
陆铭点点头:“嗯,算是吧。”
“那、那这算不算……立功?”她喏喏的问,一双水杏儿似的眸子闪闪发亮,显然是在期冀着什么。
陆铭反问她:“你挂那些鞋子时,想的可是迷惑蛮兵?”
孟婉实诚地摇摇头。
“王爷说了,你这顶多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丢下这句,他便抱着书册转身绕过屏风,出了帐子。
孟婉怔怔的在榻上跪了好一会儿,力气似是随着那星子希冀一并被抽离了一般,身子越发瘫软,像是散了架。最后她重又趴了回去。
适才她还殷殷盼着能以此功勋换得自由之身,求李元祯放她卸甲归家,可原来在他们眼里,这并不算立功,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正愁闷着,门口又传来动静,这回来的是昨天那个医士。
医士将冒着热气的药端给孟婉,见她神情恹恹的,便主动问起:“你可是还在为昨日惹王爷不快而忧心?”
孟婉心思根本不在这处,只随意的点头敷衍,接着便听那医士道:“大可不必。”
孟婉回神儿,认真看着医士,便听医士接着说下去:
“王爷还是仁慈体恤的,适才我去回禀你病况之时,王爷道你原本立功乃是无心插柳,故而并不打算赏你,可昨日你偏偏又吃了些苦头,便让我来转告你,他准你想好要什么后,去找他讨个赏!”
两道精光迅速掠过孟婉漆黑的眼瞳,她骤然来了精神,“当真?王爷当真如此说?”
医士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拿调羹在药碗里搅了两下,端给她喝。
待医士也走后,孟婉便抑制不住的开心起来,直乐得合不拢嘴。
简直天赐良机!
这哪里还用想?自然是去求李元祯放她出兵营!
方才医士说刚刚去向李元祯禀报过,也就是说李元祯这会儿已起寝,且正好得闲。以防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随时变卦,孟婉便决定打铁趁热,捡着他这会儿心情好,去将心意表明。
拿定主意,她便也不管此刻身上的伤还未好,随手从床下摸出了根棍状物件作拐,拄上它一瘸一拐地出了帐子。
滇南王的牙帐仅离此处二十余步,孟婉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很快便到了帐前,正欲再向前靠近一步,就听得“咔嚓”声响,两名披甲持锐的军士在她面前架起了X字戟阵,唬得她浑身一凛,退回了半步。
“什么人?胆敢无王爷传见擅自接近牙帐!”
“有有有!”孟婉底气十足的解释,“医士刚刚来求见过王爷,就是王爷说我可以过来见他的。”
“可有手谕?”那二人依旧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那倒没有,”孟婉咂了咂嘴,有些小委曲,但仍在据理力争:“不过真的是王爷让我过来的,不信你们可以进去核实啊。”
“我们没有收到口谕,你也拿不出手谕,如何能放你进去?快走吧!”说着,那两个军士便拿手中长戟驱赶她。
孟婉本就瘦小,加之眼下受了伤更是站不稳,被他们一驱,便直接摔倒在地上。撞到身后的伤口,难免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忍不住痛嘶了数声。
那二人还想上前再轰,帐内适时飘出一句:“让他进来吧。”
约莫是外头动静闹得大了,传到里头,让李元祯隔着门就知晓了个大概,故而也无需再多问,便径直恩准。
既然王爷有了话,那二人自不敢再放肆,面上虽不屑,但还是上前递了把手,将孟婉给搀起来。
虽略觉委屈,但想到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孟婉便不与他们计较,拍了拍身上的土,也顺带收拾了下心情,入了牙帐。
虽是头一回正式觐见滇南王,但规矩孟婉还是略知一二的,她弯腰垂首,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身前,脚下躞蹀,不敢如平时那样大咧咧的迈步。
滇南王的牙帐大得出奇,乃是用牛皮捆了羊毛毡制成,有立柱支地,不似其它军帐那般简易。
以倒栽绒的毯子为地衣,铺满大帐的每个角落,绵软厚实,涉足其上便似踏上了云端,有飘然若飞之感。
只是现下孟婉不良于行,这毯子便成了陷她深入的泥沼,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待她好容易走过一大片空地,恭顺低垂的眼界内出现了一张雕花漆木长案后,她便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甫一触及那双赭石皂底战靴,她便立即跪地行了大礼:
“属下拜见王爷。”
此次拜见滇南王,于她而言有多重要自不必说,礼数上是万万不敢出任何差错的。
长案后是一张楠木嵌象牙雕有狮虎兽的宝座,整个座面被李元祯玄色的袍摆和氅衣委满,庄肃赫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