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被废了吗(77)
霍长君依旧神游天外,直到刺客的那柄长剑泛着冰冷的白光朝她刺来,不,应该说是朝谢行之刺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陛下!”李公公的嘶喊声痛彻心扉,恐惧和害怕担忧一瞬间同时侵袭霍长君的头颅。
她的神志清醒了不少,看着刺客的长剑泛着冰冷的白光直刺谢行之时,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谢行之死的。
她杀不了他便让旁人杀了他。
她是恨绝了他的,要不是他,父亲怎么会死。
要是他真的死了就好了,她这样想。
可是,下一秒,霍长君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柄剑。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住了,便是谢行之也傻在了原地。
她救下了谢行之,整个右肩被刺穿。
谢行之愣在了那儿,看着那泛着血光的剑尖,他以为在他们已经决裂,甚至霍长君认准了他是杀父仇人,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之后,绝不可能再为自己如此付出。
可是,鲜红的血洗涤了他污浊肮脏的臆想。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句,“我会永远守护谢行之,永不背叛。直到生命尽头和信仰终结的时候。”
“霍长君……”
谢行之不能死,他这个皇帝确实做得很烂,可是眼下并没有其他人能代替他,他死了,燕国趁机吞并,谢璟之趁机占地为王都不是不可能,那她父亲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就会四分五裂,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想,要是她死了或许也不错。
可这刺客的准头实在太差,只捅穿了她的右肩。她冷眼看着刺客,然后一抬手握住了那柄剑,鲜血横流。
她一用力生生掰断了剑,她仿佛不知疼痛,肩膀上还戳着一柄断剑,转手就反杀了刺客。
刺客死时还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那一夜,月色下,宴会上。
她犹如歃血修罗,用剑砍断自己手上的铁链之后,就赤手握着那柄断剑,边流血边杀人,刀剑与骨头血肉相撞,发出美妙的悲鸣。
她一人血染凤袍,浴火重生,杀光了身边所有的刺客。
谢行之看着她利落狠厉的身手,为她震惊,也被她所吸引。他从来都不喜欢她舞刀弄枪,尤其是她一身武功让他不得不提防的时候,更让他觉得心惊。
可是,眼下,疯狂猎杀刺客的霍长君竟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欣赏。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从宫外杀进皇城想为父亲报仇,可是那时的她伤人不杀人。而今日的她招招狠厉,绝不留情,像是个冷血的杀人机器。
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那年登基之前,太子府被围困,就是她一人一剑守一门撑到了援兵到来。
可那时她在门外厮杀,将他稳稳守护在屋内,他只看得到她的背影却见不得她真正厮杀时的狠厉与无情,也见不到她今日的狠辣决绝。
当增兵赶来,赵成洲等人都停下手。
霍长君将最后一个人的喉咙刺穿,她面无表情地拔出钝了的残剑,刺客的鲜血滋了一地。
“哐啷”一声,霍长君冷漠地松开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她,看着那个身边尸山血海,自己也像是个血人一样的女子。
凤袍早已割得破碎,珠钗不知甩到何处去了。而她站在那里,却犹如坠魔的神佛,任何人轻易不敢开口打搅她。
大殿之中,血腥味弥漫,所有人都还活在方才那场猎杀之中,就连燕国使者何时死了都不知道。
霍长君沉默着,眼底染血,一片鲜红,然后抬步一步步往外走去,却无一人敢拦她。
*
谢行之带着金疮药来的时候,霍长君已经躺在冰冷的寝宫里睡着了,还是那身血衣,不曾更换。
谢行之看着她,心底一瞬间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从何处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他……
他的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最后缓缓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血珠,只可惜厚重黏腻的血腥味让这偏殿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了。
太医替她诊治包扎过了,说身上不少处伤口伤及筋骨,需要好好静养,而且体内还有安魂汤的残留,这一觉怕是要睡得久些。
谢行之抚摸着她的脸颊,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让她不停地削瘦下去,她早已瘦骨嶙峋,下颌棱角尖利硬朗得刺手,和她这个人一样,是个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谢行之微微合眼,竟是缓缓俯身然后侧卧着睡在了她身后,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她后脖颈,鼻尖还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手搭在她的腰侧。
他轻轻地微不可见地唤了一声,“长君。”
他闭着眼,殿内寂静一片,除却他只有一道沉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