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梨花凉(77)
放河灯那夜,他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他并不敢靠近她,他的这份感情不为世俗所容,他怕伤害了她。而此刻,他方才明了她的心意。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他仍是怕,他们的这份感情前面横亘了太多的东西,俗人眼光,闲言碎语,他怕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幸福。
他低喃,“阿欢,你从来不曾知道,我也喜欢你。只是,对不起,我不想你被人指指点点,我只想你这一生平安顺遂。”
沐子晏在言欢额头印下一吻,万般不舍地将她缓缓放在榻上,掖好被角。最终,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门去。
这一切就权当是一场梦吧,待明日梦醒,一切终会烟消云散。
言欢一睁开眼来,就见到榻边有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起来之后才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抱着头呻吟了一声。
那两双眼睛的主人之一颜清逸冷笑道:“现下知道难过了,你偷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是现在的样子。”言欢的脑中已全然没有了记忆,一面按着头,一面迟钝道:“我喝酒了么?”
颜清逸嗤笑,“是谁过了午时还在蒙被大睡,难不成是我?”“什么?”言欢睁大了眼,“过了午时了?”她掀了被子便要下榻,“糟了、糟了,今日是梁老夫子的课,他本就看我不顺眼,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了。”
另一双眼睛的主人虞子衡尚算温和,拦住她,“莫要着急,你今日运气好,据说梁老夫子家中有事,今日的课取消了。”“啊,真的?”言欢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颜清逸却道:“告诉他干嘛,就该吓吓他,让他偷偷喝酒。”他捶足顿胸,“想当年我和子衡那顿板子算是白挨了。”他忽然醒悟了过来,凑到言欢眼前,“还没问你,你为何自己一个人喝酒?”
言欢有些懵懂,愣愣地看着颜清逸,是啊,她为何要喝酒?她捧住脸,细细地想。昨日从家中回来,半路上一时冲动买了一壶梨花白,后来她就将梨花白藏到床榻上。后来,她怎么又会把它喝了呢?
言欢忽然想起,她出了客舍,遇见了沐子晏和秦念卿,她听到他要陪着她去游浮碧潭,她就怒气冲冲地回了客舍,然后就------
她脸上一时阴晴不定,原来她是因为嫉妒。
颜清逸见她面色有异,起了八卦之心,“快说说,是怎么回事?”言欢半捂了耳朵,可怜兮兮地道:“清逸兄,你声音小些,我、我头疼。”
见她这样,颜清逸倒不好追问了。
言欢却是心中没底,她既然是因为这个喝了酒,那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堪之事。她问那两个,“你们怎么知道我、我喝了酒。”虞子衡答,“今日一早去学斋未看到你,后来说梁老夫子不来上课了,咱们便回来找你。敲了半天也未见你开门,便只好自己进来了。一进来,你这里酒香四溢,自然是知道了。”
“那,你们来时,我有没有做什么?”言欢小心翼翼地问。
第五十五章 盂兰盆节
颜清逸觉得她问得奇怪,“你能做什么,无外乎在这里拥被大睡罢了。”
言欢这才放下心来,但又觉得有点不踏实。她闭上眼,脑海中有许多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新月、星辰、屋顶,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耳畔仿佛是叹息声,“对不起”。
她只觉得脑中乱得如同浆糊,不由得将脸埋到被子里,看来,昨夜是真的醉了。
言欢的这次醉酒被颜清逸一连埋怨了好几日。她心里明白,颜清逸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是埋怨她,其实,心里还是关心她。因此,她最近表现得甚是乖顺。
言欢也曾在书院内遇见过沐子晏几回,只是沐子晏依然顾我,一派高冷淡漠。每次遇见他后,因他的态度她总是无法释怀,每每她便暗嘲自己,到底何时才能够放下。
这一日“乐”课,季夫子照例拉了一众学子到后山去,只是,此时后山已是草木萧瑟,秋风摇落。浮碧潭畔,处处都是泛黄落叶。
这样情景下的乐器弹奏,自然都不是什么欢快的调子。季夫子倒是满意,如此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景交融。
言欢有意不再弹奏《湘水云》,而是换了一首《秋思》,只是这《秋思》比那《湘水云》更是悲切,曲声呜咽,言欢几至弹不下去。
沐子晏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愈发晦涩难懂。
待得下课,众人便三三两两地回前山去。
走至半路,言欢忽然停了下来,左右翻找。虞子衡问她,“怎么了?”言欢道:“我琴上拴的那个穗子不见了。”颜清逸别她一眼,“一个穗子有什么打紧,要你这样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