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后之妃常有喜+番外(272)
皇帝眉间褶皱更深,他定定看向灵璧的脊背,轻薄的春衣掩饰不住身形,一个个清晰可见的骨节透过衣衫留下圆圆的印子,纤细的颈项仿佛不堪摧折,可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女人从来不肯弯下自己的脊梁,她只对自己认为值得的人付出。
譬如胤祚,譬如太皇太后……
或许从没有自己吧?皇帝叹息,终是让了一步,“念在你往日辛劳,朕便不收回皇后之宝了,只是易氏一事,你终究有不查之罪,便禁足永和宫一月,罚俸半年以示惩戒,至于易氏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灵璧叩首,领旨谢恩,不为自己辩白一句,缓步退出了翊坤宫正殿。
四月春光正好,翊坤宫院中的榴花开得烈烈如焚,风过之处便有甜香扑鼻,是啊,她拒绝了太监抬来的肩舆,缓步走到空寂如水的宫道上。仰头望着如霜冷月,她轻叹一声,四月是榴花的季节,而谁又会去顾念尚未绽放的藤萝呢?
这时,一阵哭声自身后传来,灵璧回身,却是一个面善的宫女被两个太监拉扯着出来,那宫女不住挣扎着,头发散乱,显得格外可怜,她连声嚎哭,直叫尹常在三字,显然是易氏的宫女。
第230章 君子有三乐
于宝平踹了那宫女一脚,啐了一口道:“易氏自戕,你身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头一个发落,再敢厮闹,咱家……”
“住手!”冷凉月色之中,灵璧的声音传来,比月色更冷的,是她的面容,于宝平心头打了个突,忙笑道:“德主子,这奴才不知好歹,奴才正教训她呢。”
灵璧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宫女皆是上三旗包衣出身,你不过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对她非打即骂?!就算发落,也是交由皇上、或是本宫,现在本宫命你放手,本宫要带她回永和宫伺候。”
于宝平被她这一番抢白气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嘻嘻笑着,“德主子玩笑了,易氏上吊,她跟前的人多晦气啊,您……”
阿葵走到他面前,当着他的脸赏了那两个小太监一人一耳光,“放肆!我们主子是正三品妃,更是太皇太后临终之前托付之人,位份贵重,岂是你一个刁奴阻拦得的?快些松开,不然凭你是谁,一顿打个稀烂!”
阿葵手脚利索,灵璧也未阻止,于宝平到底忌惮,也只得让人松开银杏,银杏慌忙爬向灵璧,颤巍巍躲在她身后。
灵璧微微抬起下颚,唇角吊起,划出一道冷冷月弧,“素闻你翊坤宫之人规矩森严,于西六宫之中地位尊崇,但我永和宫人也不是任人欺负之辈,往后谁若是再敢动银杏一下,本宫保证他筋断骨折!”
阿葵扶起银杏,灵璧虽遭禁足,但一行人丝毫不减来时气势,银杏的心稍稍安定,低声道:“主子在天有灵,见德妃娘娘如此高情厚谊,也便不会后悔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了。”
灵璧眼底涌上泪花,她强自压下,只看着脚下的路,“本宫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更不会让尹常在枉死。”
回了永和宫,她便命小珠子去威武府上传话,吩咐他们好生敛葬了易云珊,便附上一百两银票,做烧埋之费。
阿葵道:“前些年,主子送出宫去五百两,让白爷置办些产业,白爷回信说已有成效,并送了银两进来,此事大可让白爷去办,主子又何必将自己的梯己拿出去呢?”
灵璧双手合十,跪于佛龛之下,“尹常在真心信任我,将辛密托付,她是为我而死,我却不能做什么,一百两银子买不来她的性命、换不回她的清誉,只是聊解我心中的歉疚罢了。”
茯苓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主子,奴才已经将银杏送去同顺斋,让她伺候章贵人,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灵璧颔首,“皇上只命本宫禁足,可青筠还是自由之身,有她在,银杏还能周全。”
茯苓迟疑,看着灵璧的背影,半晌才道:“那太子那边?”
灵璧睁开双目,眼中是一片哀凉,“眼下我被禁足,消息不通,连见太子一面都不能,以皇长孙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支撑到我解除禁足。”
阿葵气道:“主子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谁命里的灾劫就该谁自己去扛,主子眼下只要保护自己就是。”
灵璧苦笑,“你说得很是,我自顾不暇,如何还能管得了别人。”
安抚了饱受惊吓的宜妃,皇帝的心绪亦平静下来,思及自己方才的态度,一时懊悔不迭,眼看着到了永和门,却又不想拉下面子进去,銮驾只在永和宫门外停了片刻,便回了乾清宫。
近来事多,罗刹国使者洛吉诺夫已经抵达京城,向索额图致函,请于两国边境之地制定边界,皇帝将会谈之地定于尼布楚,至四月二十六,索额图、都统公佟国纲、都统斑达尔善和文达等代表离京赴尼布楚。皇帝嘱咐索额图,仍当以尼布楚为界,如俄国使者恳求尼布楚,可即以额尔古纳河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