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养宦手册(88)
“我同时也是母后的女儿。”江央公主慢慢地说。
宜章难以接受,阿姐的冷眼旁观,怒不可遏道:“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父皇意味着什么吗,为了你的一己私心,你要看着我们的父皇,这样堕落下去,你这就是见死不救!”
江央公主静静地凝视着他,语态平和地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和慷慨激昂的宜章,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们是什么都还没做,阿姐你这样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
“出于你要接受,父皇也会这么对待你我。”江央公主冷然且毫不留情道。
听到阿姐这么说,宜章脊背发凉,他这才意识到,阿姐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尤其不敢想的,就是阿姐还有没有别的更可怕的事情,再瞒着他的。
“我是出于保护你,”江央公主平静地唤他:“宜弟……”
宜章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站起来甩开了阿姐的柔荑,口不择言道:“我不是你的宜弟,你也不是我的阿姐,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变得太冷血了。”
江央公主没有服软的意思,翘了翘唇质问他:“你是不是在想,至少比起我,你还有点做儿女的良心。”
“难道不是吗?”宜章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诘声反问道。
“人本就是复杂的,不是别人变了,宜弟。”江央公主说完这番话,眼睁睁地看着宜章摔门而去。
他们姐弟二人从未起过这样剧烈的争端。
江央公主闭上眼冷然而笑,宜章,父皇不会听的,他知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一直以为,父皇只是简单的,因为杀了母后而心虚。
全都不是。
即使你眼睁睁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也都不是全部且真实的一面,人当然也是如此了。
“公主,您怎么样?”挽栀闻声从殿外进来,担忧地看向自家公主,她们客从没见过五皇子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最重要的是,对象还是她们的公主。
“本宫能有什么事情呢,被气到的又不是我。”江央公主如同墨倾的乌发低垂下来,她抬起手捧着腮,将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尽力蜷缩在最后的阳光余晖里。
“公主……”挽栀说不好,自家公主这是孩子气的话,还是真的不生气。
公主的脾性看似温柔,实则比五皇子要难以捉摸多了。
过了片刻,捧荷才从外面进来,说:“陆公公说,让公主不要挂怀在心,五殿下方才都是一时情急的气话,也是出于赤子之心。”
挽栀没有特别的反应,反倒是江央公主听到这句话,陡然撤掉了故作坚冷的伪装一般。
她极为疲倦地,屈膝坐在了清凉的席上,手肘撑在凭几上,素指支着额头。
过了半晌,公主才怅然地道:“他是赤子之心,我又是什么呢,狼心狗肺吗?”
捧荷与挽栀对望一眼,挽栀去轻手轻脚地拿了东西来,收拾了五皇子弄碎的茶具。
捧荷等着公主面色缓和下来,才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怎么这么说,您一向都是蕙质兰心的,只是对五皇子殿下说的那些,又何必如此直接呢。”
人都是愿意听顺心顺耳的好话,自己愿意听的。
江央公主单手捧着腮:“嗳,他要接受,不接受别人的改变,就只能等死。”
但她确实没有料到,宜章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想,也许是不该从她开始的。
黄内侍回到琉璃泉殿的时辰迟了些,才要开口解释,就听见上首的皇帝音量低沉舒缓,不紧不慢地道:“是江央?”
黄内侍点头称是,道:“是公主殿下,临走前唤奴婢去问了话。”
“哼,想不到她还是挺胆子大的。”说着,赫枢瞥了一眼乔婕妤,意味不明道:“你的也不小。”
“嫔妾有罪。”乔婕妤一听就知道,陛下所言为何。
她慌忙起身到皇帝的下首叩首请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等着被陛下问罪。
然而,赫枢下一句却转移了话题,没有再理会她:“江央怎么说的呢?”
“公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秦家分外不虞。”黄内侍陪着小心,着重说了后半句话。
赫枢略微得意的哼笑了一声:“还算她聪明,也不愧是朕的女儿。”
内侍官捧着说:“陛下的公主,自然是好着呢。”要说起来,只能怪皇帝自己,耽误了那么久,公主的婚嫁之事,成了当务之急。
赫枢将衣袖一振,眸光隐晦:“这丫头就是太倔,总是喜欢一意孤行。”
旁边的内侍官束手听着,故意低头略略一笑。
赫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笑什么,朕说错了吗?”
内侍官诚惶诚恐地躬身,道:“陛下自然无错,这阖宫之中,唯有陛下最了解公主了,不过,陛下口中说着公主倔强,其实心里也欣赏公主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