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说起来挺好笑的,老元因为女儿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深受打击,当时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娶了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周姈,就是想有自己的血脉。可惜他常年劳累身体已经亏空,没多久就病倒了。
亲生的血脉无望,老元便起了让时俊改姓元的念头,没想到这个养子固执得很,一直到他弥留之际都不松口。老元一气之下便将一辈子攒下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了周姈,公司的经营权交给时俊,股份全在周姈手里。
这些内情丁依依还真不清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憋出一句:“……我都没见过这么憋屈的男人。”
周姈停了一会儿,接着道:“遗产留给我,是有前提的。”
“——我不能再婚。”
那么庞大的家业留给她,除了感怀于她不分昼夜的照顾,以及对她心存的那点愧疚,更有赌气的成分在。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随时有改嫁的可能,他怎么会甘心。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除了遗嘱公证的几位律师,就只有在场的时俊知道。
“怪不得……”丁依依一时也沉默下来,姐妹俩拉着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不知道这算不算共患难,她们如今都处在人生的交叉口,是继续沿着既定的安稳道路直行,还是勇敢换一种崭新而冒险的活法?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周姈以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种抉择。被交往中的男友亲手送给养父,嫁给一个年纪能当她父亲的老男人,继承巨额遗产后又见识到了心怀叵测的各色男人,老实说,她对爱情已经没什么幻想。
对向毅,最初也只是身体的互相吸引。
她没料到会跟他走到这一步。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自己本意,也没想清楚,犹犹豫豫地,不知不觉地,就跟着他走了。
一上午都留在医院陪丁依依了,中午她婆婆亲自来送饭,周姈才离开。没心情吃饭,想去喝酒,但大白天的,也约不到人,干脆一个人去商场扫荡一圈,直接换了一身装备:
深色碎花连衣长裙,外面套一件长及脚踝的大衣,昨天特地穿的平底鞋也换成了高跟——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不想到了公司,却见向毅站在楼下,低头抽着烟。
周姈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朝背对她的男人走了过去。
向毅似乎察觉到靠近的人是她,把烟掐灭,转过身来。一见她穿得那么少,还敞着衣襟,眉头先皱了起来。
“你在这儿干嘛?”
周姈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没走近,向毅迈步过来,伸手将她的衣襟拢起来,系上扣子。“等你。”然后没等她再说什么,直接将人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错了。”
承认错误还挺干脆。周姈哼了一声,没说话。
“别生气了。”向毅放轻声音哄道。
认识他这么久,就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调子说话,周姈一看到他就窜起来的那股火气瞬间一滞,紧接着就在原地溃散了。
还是没说话,任由向毅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抱着她。拥抱时这种安心的感觉,在跟丁依依剖白过心事之后,显得尤为清晰,难以忽视。她看着向毅身后那只金属垃圾桶,不太想承认。
向毅显然是不会哄人的,低三下四的那两句话大概已经耗尽他所有的脸皮,就这么默默抱着她,也不吭声了。
良久,周姈才开口打破这份各怀心事的沉默:“不是说戒烟呢么?”
“最后一根。”向毅说着,表决心似的,把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掏出来,当着她的面丢进垃圾桶里。
周姈看他一眼,转身往大厦走。
向毅迈步跟上,在前台小姐恭敬而诧异的注视中,面不改色地跟着周姈穿过大堂,进入电梯。专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向毅去拉周姈的手,被她躲开。
办公室的秘书们还记得这位“保镖”,向董事长问过好,各自心照不宣地低下头继续做事。
办公室暖气开得足,周姈进来就脱了大衣,往衣架上一挂,顾自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开始看文件。仿佛忘记了人高马大的男人的存在。
这身裙子确实很漂亮,露出的一小片脖颈和小腿白得不像话。向毅看得有些心痒,这会儿却不敢打扰她,坐在远远的会客区沙发,撑着下巴看她工作。
不论男人女人,认真做事的样子总是迷人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姈,足足看了有十几分钟,忽然低笑一声,起身,脱下外套,拿到衣架处挂起来。
然后没再回沙发,径直朝办公桌走来。
周姈抬头扫了他一眼,面色沉静,略带几分不耐,颇有几分董事长的威严。向毅嘴角轻轻勾着,走到她身侧,把老板椅往后一拉,俯身将她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