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18)
待他转身,看到刚刚被他打倒在上的男子,如今站着,立在他面前,醉笑得有些疯狂。
再低头,看到那聋女已经身体蜷缩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按着腹部。
有血不停地往外滴。
是那醉酒男子气不过想要他尝尝厉害,便动了刀子。
萧清远动了怒气,先发力使出一掌将那男子当场击晕,又去抱那个倒在地上的聋女。
此时,三人外围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看客。有些小声的议论。
有小厮快步跑去叫繁花楼的管家。
易瑶虽疼,但脑子清醒地很,她去挡醉酒男子那一刀的时候已经避开了要害。如今只是,借着疼痛假装神志不清。
身体被萧清远抱起,她也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她刚才只是临时做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最有利于接近萧清远的决定。
她甚至有些想笑,上天真的施舍给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萧清远抱着她好像走了很远,直到一间远离待客区的房间。
经了这一路,易瑶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撑不住。突然真的昏迷过去。
清远
萧清远看着眼前依然昏迷着的女子。
他嘴角有一丝笑意,是在嘲笑自己的糊涂。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而把眼前的这个聋女带回自己的私宅,大概是因为自己又犯了糊涂。若是当时清煜在锦园,一定会拦着他。
当时他把她带到锦园的一个僻静房间,命管家去找来大夫。那大夫帮易瑶包扎好伤口,说患者身体虚弱,恐怕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那大夫还说,这姑娘好像有练功的底子,但是又好像受过重伤,因此这次伤口虽然不在致命处,对她来说还是大伤元气的。
他觉得锦园并不是一个养伤的地方,就只跟管家说了一声,把她带了回来。
直到现在把她安顿好,他静了心思,心底却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他一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隐隐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少年时。
那时候,他大多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除了父皇母后让他好好跟着老师们学治国理政。
那时候,母后宠溺地望着他,说:“清远,你可知道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
“为何?”他也不是很好奇,可是既然母后想说,那他就顺势问下去。
“清风长远抚万物,”母后笑道,“以后啊,若天下是你的,你可要爱惜好。”
“嗯!”他应下时斩钉截铁,却其实对母后的话似懂非懂。
后来,父皇立他为太子。如今过去了很多年,他觉得,少年时的自己,已经死了。
是从何时开始呢?
父皇大概是第一个有所察觉的人。
那次下朝,父皇命他留下。等其他人都散去了,朝堂上只剩他们父子二人,一人在皇位之上,一人在皇位之下。
父皇看向他,眼神中有些疑惑和关切:“远儿,你最近可是有什么难处?”
当时父皇想让他开始协理朝政,赵太师站出来反对,说太子年幼,心性未稳,协理朝政可能还是太早了。
他在朝堂之上,第一次反驳了自己的老师。
“父皇,没事。没有难处。”他当时觉得朝堂之上不信服自己的人其实占据了大多数,因此急于站出来,想要收服人心。
“你还年轻,做事未免急躁。可你要知道,天下君王,最应该做的便是戒骄戒躁。”父皇教他。
“嗯。”他低声回答。
后来,三弟大概也感觉出了他的痛苦。
那次清明找他来喝酒闲聊。
当时他的亲弟弟眼神十分认真的看着他,问道:“大哥,你最近过得可好?”
他只说:“还好,还好,还撑得住!”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笑。
那时恰逢他向赵太师的女儿赵袭英求亲,被自己的老师拒绝了。只说袭英年纪还小。让他再等等。
可是,他不愿再等,最终娶了司马太傅的女儿。
朝廷上的两股势力,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给了后者。可他心中仍然存着希望,觉得只要做得好,另一派,自然也会看在眼里。
可是,事与愿违。他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在将太子印盖在杀害易将军一家的信帛上的时候。
在举荐清明去夜延关镇守的时候。
在终于下令安排人手去刺杀自己亲弟弟的时候。
……
很多事,他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只为达成一个自以为想要达成的目的。
他心中常常有千万股力量互相拉扯,互不退让。
他时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一时觉得这天下必须成为自己的,一时又觉得若是自己死了,把这天下交给清明也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