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说话(44)
眼中只有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好像他们中间没有隔着四年分别的时光,他们没有争吵没有背叛,他还是那个明亮如初的白衣少年。
她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定;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哽,张了半天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和眼前的这个人。
舒母看着面前成三角之势的三个年轻人只觉得十分荒唐,倒是还是她当年的选择错了吗?可是现如今,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吗?
这些天接连的冲击已让她无力再应对任何变故,至少任何事情也要等下午结束再说。
舒母微敛心神,对着面前这个——她向来没有过好脸色的年轻人,郑重中又带着些许愧疚的说:“有心了。”
张修远听了这话,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头微垂着轻声道:“伯母保重。”
后面再次有亲朋过来,张修远深深的看了眼舒茵,便转身走向灵牌前上香。
仅仅那么一样,竟然舒茵感受到了不同比外婆去世的钝痛。凭什么到现在他能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怎么敢?
像是还对她饱含深情,像是还对她纵容,像是……一切都没有变过。
这种悲痛顷刻间转化成了愤怒,怒火冲的她一阵阵眩晕。舒茵死死咬着嘴里的肉,咬的牙齿都吱吱的响。
林璟行从面对那头将一切看得明了,他低着头嘴角忽然勾了下,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从始至终,她都没看自己一眼。
要来的亲朋已全部到齐,再来看老人最后一眼。从此之后,所有恩怨情仇全都化为尘土。
之后亲近随车去火葬场,真的很快。之前还那么大的一个人,转眼间就变成了盒子里的一抔骨灰。
舒母在火葬场时彻底哭晕过去,被舒父提前带回了家里。其他人也没闲着,还能暂时保持清醒的再次辗转到墓地。
将人安放好的那一刻,舒茵再也撑不住的直直倒了下去,好在林璟行一直在关注着,被他一把接到了怀里。
林璟行便又这样风尘仆仆的开着车,带着人去镇上的大医院。兵荒马乱的两天暂时叫停,给了人喘气的机会。
舒茵病的彻底,强撑的这一天一夜已经消耗掉她全部的心神。在镇医院吊了一个星期的针都不见好,林璟行当机立断和舒父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带人回了G市。
她一直浑浑噩噩,有的时候分不清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
她像是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只需要担心作业和考试就好。不过她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她希望假期快点过去,因为这样就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
她是怎么注意到张修远的呢,其实阿远这样的人想不让人注意到真的太难了。他干净阳光的样子像是一道光,温暖着她孤寂寒冷的少年时光。
那个时候她正是叛逆,妈妈整天只知道忙事业,爸爸一条到晚跑的不见人影,不是去钓鱼就是去哪个古镇游玩。而她身边只剩下一个接送出行的司机,和一个管饭的阿姨。
那天她又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因为什么事她早就忘记了。可是坐在教室里越想越委屈,委屈的她趴在桌子上直接哭了。
她就像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既然不管她,既然不爱她,既然没有能力做好一个父母,为什么还要把她生下来。
是想让她感受这人间疾苦,世间无奈吗?那可真是谢谢了。
今天她来早了,一个人都没有的空荡教室里只有她呜呜的哭声,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小野猫。
哭到最后哭的没力气,早上负起一口饭都没吃的肚子正在咕噜噜的叫着。真是……她越想越委屈,想要离家出走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凭什么所有委屈都让她受,最后还叫她饿肚子。她真的没见过比他们更不负责的父母了!
忽然桌子被人敲了敲——
当,当,当……很有节奏的三下。
舒茵决定装死,她才不要抬头。哭的脸都花了,很丢人的。
当,当,当……那人十分的锲而不舍。
舒茵想把这人打死,怎么这么没有一点眼力见呢。
“舒同学,你怎么了?”那人声音好听的简直可以轻易的就叫人原谅。
见舒茵不说话,那人又问,“不舒服嘛,你今天来的好早。吃饭了嘛,我带了早餐,要不要一起?”
舒茵没出息的吞咽了下口水,仍在天人交战——饿肚子和丢人到底哪个更严重一点?
“咕噜噜——”
这一声叫的两人同时都沉默了,一股尴尬的气息蔓延到了整个教室,连窗台上的盆栽都未能幸免。
舒茵紧紧攥住了身边的裙子——她觉得以后都无颜面对张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