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吉祥(94)
是她自作多情,他是司礼监掌印,又怎么会真的冒着性命危险专程给她送月饼?允淑心里总算是舒口气,他是有能耐的人,治病救人帮不上什么,但能供给粮食,安抚这些百姓,这样鼎好。
她搓搓眼角,有些微哽,“秦艽姐姐身子不爽利,我给她送药去,大监大人您快去雍王那边罢,这里都是重患,您伺候官家身子金贵,使不得在这里,万一过了病气,他们给官家没个交代。”
他很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和她唱反调,将食盒搁在她手上,和煦道:“你拿去得空吃,有你最喜欢的荷香馅。”
她撑手接住食盒,露出羊脂白的镯子,他顺势抚摸那镯子上的莲瓣,“你带着它好看,赶明儿我再给你打支簪珠,配着更雅静。”
允淑低头轻轻嗯一声儿,“您走罢,别在这里多逗留,沈大人在熬擦洗的汤药,您过去领一副回头擦擦,莫忘了。”
提步绕过冯玄畅,她走到廊子尽头拐进偏房,回屋,找个大瓷碗来将秋梨膏倒在白瓷大碗里,用热水冲了喂给秦艽喝,秦艽喝完,允淑等她歇了会儿才问,“可好些了?若是能起来,我扶你回卧房擦洗。”
秦艽点点头,由她扶着回卧房去。
服侍着秦艽在铺上躺下来,她再折回去煎药处拿药汤。
煎药处是医馆平时做饭的小厨房,沈念拿扇子坐个马扎,面前药罐子一排排的蹲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沈念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对照这几日记载的病症手札。
允淑唤他,“沈大人。”
听到允淑的声音,沈念抬头,开口道,“明日我同雍王爷和其他几个医官去岭上寻药草,你和秦艽守住药房,若发生什么事先把人安置好,等我回来再说。”
她答应着说是,又问,“沈大人,大监大人可来取药汤了么?”
沈念说取过了,才走,要先去雍王那里没多逗留。
她点点头,抱着药汤回屋,给秦艽擦洗完,又给自己擦擦身子。
允淑已经长的很有女人模样了,胸微微隆起一些,撑着粉红色的肚兜,她现在已经不是很小一只,站在大监大人身边能到大监大人肩膀了,长了不少哩。
掰着指头算算,满打满算整十一岁了。
擦洗完,她穿了亵衣亵裤,拿了月饼到床边坐下来。
隔着丈远,秦艽在床上轻轻咳嗦一声,侧过身垂眼瞧她,“你帮我把罩口戴上吧,别回来把病气过给了你。”
“我方才把剩下的汤药喝下去了,不怕你给我过病气,我问过沈大人,他说这擦洗的汤药可口服的。今儿是仲秋节了,”她拿个月饼过来递给秦艽,“喏,瞧吧,咱们有月饼吃哩,以前阿娘也做这样的月饼给我们姊妹吃的。”
秦艽眼里垂泪,渺目,“团圆节却并不团圆,瞧瞧外头那些百姓,便是人间疾苦了。若我们再使把力,能救他们脱离苦海罢?”
允淑咬一口月饼,郑重的紧,“能的,明儿雍王带医官大人们去岭上,是病就有根源,循着根源就能知道怎么治的,才几天罢了,只要咱们有这份心,指定能把百姓都治好的,你别丧气。”
秦艽迟迟,“允淑,我没气力了,实在困乏,我且睡了,天亮了你叫我起床罢。”
“哎,你睡吧,我吃了这个月饼便去睡了。”
她回到自己的床铺坐下,把手里的月饼吃完,才在床上躺下来睡了。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允淑起来就没见着沈念了。
村民请了巫祝来驱除灾邪,大清早的巫祝就在医馆门口跳祝祷舞,口中念念有词的,围了不少人过来。
秦艽起了烧,允淑着急,喂过秦艽退烧药后,她带好罩口出来,到医馆门口想让聚集的百姓都散了。
山野百姓不懂得什么,几百年来巫祝祈福求雨已经是惯例,巫祝唱腔,“天狗看家,瘟神退散,大家都排好队,领天狗回去贴在门上,有天狗守门,瘟神绕行。”
允淑皱眉,心道尚医署那般好的药材用上也没见疫病有所缓解,纸剪的狗儿又有什么用了?她上前制止百姓们,道:“我是长安来的医女,大家不要聚在一起,瘟疫传染的太厉害了,大家都去各医馆领罩口,一定不要走街串巷了,都散了罢。”
有人质问她,“长安城派来的医官今儿一早就坐着马车跑了,其他医馆的医女也不见了影子,你一个女娃子还自称什么医女?怎不快些同他们一起逃命去?”
一人问便有数十个人跟着起哄,“就是,什么狗屁的尚医署太医官?眼见着这里没救了,伙同那个什么雍王的封城,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老百姓活活困死在城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