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193)
傅恒只是朗声笑着,也由得纯懿这般可爱地吃这壶荒唐的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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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最初以为傅恒只能被容许几天的假期,最多也就够他们两人往返于与京城邻近的地界。可是后来他们真的一路骑马去到了额鲁特八旗的草原上,在那里任职的永惠根本就没有想到纯懿与傅恒会来。
纯懿一向是情绪敏感的,当永惠只身骑马来迎接他们时,她看出他的神情有一丁点儿的不对劲。她的直觉先于理智,她明确地意识到,永惠对他们隐瞒着事情。
她转头看向傅恒,后者骑在黑色高头大马上,手里握着缰绳,感觉她投向他的视线后,他也转过来看她。
他们两人的默契已经无需言语。她用眼神向他投注疑问,而傅恒也稍微正了神情眯起眼睛打量着跳下马背渐渐走近过来的永惠。
两边的人互相致礼。
纯懿作为这段姻亲的中间人,她主动打开了话题。
“姐夫,许久未见,你还是别来无恙。”
永惠抱拳客套了两句,称纯懿与傅恒才是一对璧人,与多年前他和他们初次相识时别无二致。
“此次前来,实在是一时兴起。若是有打扰到姐夫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永惠笑着说:“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们能来,我和胜蕤都很高兴。”
既然提到胜蕤,纯懿的心神也松懈下来一些。几番言辞往来后,场面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是该让永惠带着远道而来的纯懿和傅恒去他的府邸中。那里有纯懿的嫡亲姐姐胜蕤,她们姊妹二人总归有许多的交心话要说,不至于让场面这般客客气气地即将尴尬起来。
但纯懿总觉得,永惠似乎表现牵强得很。
她的心隐隐不安地跳动起来,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征兆。
永惠骑马带他们往自己的宅邸去。
一直到纯懿亲自走进永惠及胜蕤的宅邸,她才知道这种古怪的违和感来自于何处——他们的宅子是三进三出的,放在京城里也绝对算不上是与王侯贵族身份相当的住所。
纯懿与傅恒随着永惠一道往里走。傅恒守礼,于是停在了二进之外的正厅里坐着等候他们。而永惠则带着纯懿继续往里走,胜蕤作为女眷,必然住在最深的那一进院落里。
纯懿这一路上看到府内仆从无几,多是老妪。她一贯打理家宅,知道每月要打发几钱来开给包衣奴才做工钱,这种年迈无力的老妪,看着也不是很有精明强干的劲头,几乎是市面上默认最便宜的劳动力。
她猜想胜蕤与永惠的经济状况可能出现了问题。
但这话毕竟私隐,又容易戳痛他人的神经,而万一胜蕤与永惠夫妇只是家风朴素节俭,贸贸然开口岂不是弄巧成拙。故而纯懿不方便对着永惠直截了当地开口,只好等见了胜蕤姐姐后再旁敲侧击一番。
没想到,胜蕤在这样的条件下,竟然还病着。
她梳着妇人发式端直地坐在软榻上,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绛紫色褂子,发饰也很朴素,只簪戴几样金银,恐怕还只是便宜的镀件。她捧着帕子要咳嗽,掩着鼻唇咳得是摧枯拉朽,纯懿见屋子里没有人伺候,心疼姐姐便主动从桌上拿了茶壶倒水亲手递过去。
胜蕤却摆着手示意自己还不需要。
她似乎在家中有一定的威望,当她看向永惠的时候,后者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胜蕤的咳嗽暂时压下一些,她哑着嗓子,面色通红,对永惠说道:“你且随着傅恒大人一道坐。待我与五妹妹说过体己话,再来寻你们。”
纯懿搬了一张圆凳过来坐在胜蕤的面前,她忍住了没有先说话,而是让胜蕤以主人翁的姿态先来陈词——她也好掌握接下去说话的分寸到何种程度。
胜蕤见她亲手做事,忍不住说:“恐怕你在京城的大学士宅邸里,样样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底下伺候的人都替你办妥了。我这儿贫寒,屋子里也没什么人殷勤着,倒是委屈你。”
“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若是纯懿不走这一趟,哪里知道姐姐与姐夫如今是这种光景。”
“你别怨永惠。”胜蕤还是当着妹妹的面回护着丈夫,她恐怕是发自内心这样想的,她的的确确不埋怨永惠,也希望妹妹不要太过苛责。
“姐姐的病,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纯懿想着,总不至于永惠享着二等镇国将军的宗室爵位,却连自己的嫡福晋生病都拿不出银钱来寻个郎中瞧看。
没想到胜蕤竟然真的摇了头,语气清冷地说:“不打紧。自我二十一年感染了一场风寒之后,这咳疾却是像个老友似的留下了。”
“可上次你来京城参加福灵安与玉易城的婚宴,我没见你咳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