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117)
我们快要分别了,可他不再理我。
我从他面前经过,笑着与他打招呼,他的眼淡淡扫过我,他说:“你是谁啊?”
我转过身去问他:“今天需要我帮你喝牛奶吗?”他说:“不必了。”
我抱起他的篮球转身就跑,他追上来抢过篮球,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无聊。”
我在他桌角放一朵小花,他将那朵花拂落到地上。
我不小心在他衬衫上划了笔印,他将衬衫脱下来丢到我的桌上,说:“我不要了。”
我记得那天教室内的安静,他就那样走过我身边,不许我再做他最好的朋友了。我强忍着不哭,我想:没事啊,我们都是孩子啊。
我想与他解释,可他笑着说道:“解释什么啊?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我不理你,纯粹是因为不想理你,我快走了,我要交其他用得上的朋友了。”我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能接受的,我对他说:“好啊,你一定要多交一些朋友,否则出国后你该多孤独。”我转身离开他的视线,一滴泪都没有落。
我是在一个下雨天落泪的。那天,我看到在校门口,他笑着抱起那个女孩,那女孩的伞在空中旋转,抖落的雨花落到我的脸上,我感觉到我的心裂了一个缝隙。我去淋一场大雨,我想,雨那样大,我会清醒的,可我没有清醒,我站在路边打他家中的电话,听到他接起说了句喂,而后一个女孩问:是谁啊?他说:不知道,可能打错了。
我挂断电话,回到家中,我病了。母亲刚出ICU,我却在家中添乱。我后悔极了,我不能生病啊,我怎么能生病呢?我要快快好起来,我将他抛在脑后。
当我再次出现在校园,我还是那个我。笑着与同学打招呼,笑着从他身边经过。每天中午照例去播音室,每天放学照例要多做一套习题,我不与他讲话了。
是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从书桌上抬起头,偏过头去看窗外,黑色的窗映着灯影,灯影下,他的笔轻轻的虚空的在我背上写字,我迅速回头,看着他来不及收回的笔,问他:“你在写什么?”
他过了很久才说话,他说:“祝你考试顺利。”
“谢谢你。”
我们终于在即将分别之时原谅了彼此。
在考试后的那天,最好的我们凑在一起,策划一场毕业旅行。我们的笔尖划过地图,最终点在了呼伦贝尔。那应是我们此生第一次独立远行,然而却不能成行了,他要提前走了。
我对他说:“我去送你吧?”
他说:“好。”
2006年8月3日早9:00。
我的母亲从病床上睁开了眼,她看起来很开心,对我说:“快出去走走,别在病房里了。呆了好几天。”
“那我可以去送送他吗?”
“那个你暗恋的男孩吗?”
“是的。他今天要走了。”
“快去。”
我的母亲从临床的病友那里借了一部手机给我:“你还没去过机场,到了给他打电话。”而后塞给我一百块钱。
2006年8月3日早9:30。
我舍不得花,我坐上54路有轨电车,电车之上,我想起我们一起经过的三年,从此再也没有一个男孩为我抢座了。
2006年8月3日早10:10分。
我坐到54路有轨电车终点,打了车,这样可以便宜很多。我上了出租车,打他的电话,对他说:“喂,我出发了哦,我去送你哦!”
他好像很开心,他说:“好,我在机场等你。”
我在出租车上看着外面的云,天上的白云,一会儿聚了,一会儿散了,太过美丽。我的口袋中塞着那盒原本要送给他的磁带,我想我至少可以在他离开之前告诉他我爱他了。我要怎么说呢?我要对他说:三年时光匆忙而去,我们的人生还会有十个三年,二十个三年,甚至三十个三年,但我会永远记得这三年,记得我在我最好的年华中,爱过你。
2006年8月3日上午11:30分。
候机楼近在眼前,我要与我的男孩告别了。我的手机响起,父亲对我说:“你快回来。你妈妈…”我满含泪水望着那只与我相隔几十米的候机楼,我不能去了。是的,只差那么几十米,我却不能去了。我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我说:“对不起,我又失约了。”
他说:“没事,我猜到了。祝你有美好前程。”我的车并未停下,一路向医院疾驰,期间我看到一架飞起升空了,我的男孩走了。
2006年8月3日午后12:40分。
我的男孩此去再也没有回头。
2006年8月3日下午15:27分。
我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
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夏天能够逾越。再也没有。
我写下这个专题,为纪念那些在经年岁月中逝去的少年,或许我们此生不会再见了,那么,祝你早安,午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