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当然不能。但你误会了。”唐亦终于抬回眼。
“我误会什么!”
“我说的出价不是说钱,是说任何事。”唐亦始终声音平静,他穿过那两个安保中间,停到那只朝他狂吠的狼狗前面。
“汪汪!!”
绳子被绷得紧颤,牵狗的安保皱着眉看唐亦。
唐亦却蹲下去,隔着一米,他和那只像要扑上来撕了他的狗对视,然后他抬眼,眸子黢黑又平静地看着老人。
“元鸿博去成汤那天带了他一家四口,在办公室外面跪了半小时――这些是公司里的人说的,我没注意,有错误你可以纠正我。”
老爷子气得脸色难看,字字从牙缝往外挤:“你想说什么。”
“四个人加起来,就是跪了两个小时,想翻几倍,你可以提,我跪还给你。”
元老先生登时噎在那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堂堂成汤太子爷,北城圈里出了名狂妄的疯子,出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唐亦没等到回答,微皱眉,又指了指面前那还在狂吠的狗:“你要是觉得不够,让它咬我,或者让他们打我一顿也行,我不会还手。”
他想了想,补充,“轻重没关系,但不能伤到衣服遮不住的地方。”
“……”
近窒息的沉默后,老爷子终于回神,脸色铁青:“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恐吓我?”
唐亦安静起身:“我只是在跟你谈那卷书的价格。”
老爷子一窒:“你说的出价就是……”
和唐亦对视几秒,元老先生终于确定了:这疯子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恐吓威胁,他就是认真的。
疯也是认真的。
老爷子感觉完全没消气,更气了,但比更气还气的是,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和这么一个完全不正常的疯子计较。
他总不能真让他跪到元家门口!
老先生气不消,也不想见这疯子,扭头就想往回走。
“我让你开价。”
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老爷子没打算理会。
“你子女很多,把柄和弱点更多,我不想威胁你。”
“――!”
老爷子身影骤停,气得嘴唇都差点哆嗦。
他扭回去怒瞪站在那儿的青年。
青年依旧平静,凌厉而近漂亮的面孔上懒淡得毫无情绪:“我说了我不想威胁你,所以让你开价。”
“你还不如直接威胁我!”
“不行。”那人终于有点表情了,他皱起眉,似乎为难,“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
老先生半晌才平复呼吸,但火气显然没消干净,嘲骂道:“我还真以为唐家继承人是个什么硬气货色,原来只是个为了女人就能软了膝盖的软骨头!”
唐亦不为所动,眼神都没带起一下波澜的:“你是要选跪么?”
老爷子冷冷看着他,许久才突然说:“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吧?”
唐亦一顿。
须臾后,他轻撩起眼,薄唇一勾,竟笑了,“对,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商场如战场,愿赌服输,他自己犯的错,我为什么要容忍、再给他机会?”
老爷子嘴唇翕动,气得像要说什么。
“啊,对了,他带着他妻子和两个孩子去公司跪了半小时――可那又怎么样?”唐亦笑起来,眼底情绪渐恣肆而难以收敛,“跪是什么大事吗?半个小时怎么了?他跪了我就要同情、就要心生不忍?抱歉,完全没有――就像我说抱歉的时候也完全没有真的觉得自己需要抱歉。”
“……”
唐亦笑够了,抬起眸,对上那几个安保和老人看向他的眼神。他们有惊恐、有恨怨,不约而同的是厌恶。
他们看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唐亦早习以为常了,他懒恹地低下声:“说完了,出价吧。”
老爷子终于回神:“你既然什么都不在乎,还要那书干什么!”
“是她想要。”唐亦说。
老先生脸上露出更加厌恶的情绪:“林家昆曲世家,阳春白雪的渊源,到这一代怎么会和你搅在一起?”
“――”
疯子眼底情绪猛地一跳,戾意差点就没压住。
几秒后他缓下气息,点头:“就像你刚看到的,我没教养,不通人情,冷血,狂妄,自私,我行我素,疯子,神经病……”
“但她不一样。”他张开手,又握紧,像虚握住什么,“她和我完全不同。她身上有我见过的所有的美好的和明亮的东西,为了她和她身旁的这一点干净,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也什么都不在乎。”
他抬眼:“所以我说随便你开价,是要打要跪还是别的什么,我都――”
“我在乎。”
“……”
唐亦身影骤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