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鸦停顿了下,轻点头:“嗯,《轮回》这一期的支持率排行里,芳景团是第一名。”
“我就知道,那首歌这几天都火起来了,好多年轻人喜欢。今早我去开水间的时候,还听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哼哼你唱的那段戏腔呢!”
林青鸦无奈地笑。
杜阿姨又兴致勃勃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林青鸦似乎情绪不高。她不解地问:“这支歌舞被喜欢是好事啊,怎么看林小姐反而没觉着高兴?”
林青鸦微微摇头:“能有更多的目光开始关注昆曲,是我很愿意看到的事情。”
“那林小姐这是……”
林青鸦想了想,轻声说:“只是以这样的表演形式展现给公众的作品,逐渐在一些媒体的运营下成为眼下昆曲艺术的代表……我想如果母亲意识清醒,应该是会责怪我的。”
“哎呀,这怎么会呢?”
林青鸦没来得及回答这句话,手机在她随身的包里响起来。她把林芳景的轮椅交给护工阿姨,走到旁边的树荫下拿出手机。
打来电话的是外公林霁清在北城大学当教授的朋友,潘跃伟,上次也是多亏有他帮忙,林青鸦才找到那个古筝演奏的男生。
和对方礼貌地客套几句后,潘跃伟直接说明来意:“上次提到的,想邀请你来我们北城大学给同学们开一场昆曲文化方面的讲座,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青鸦意外地眨了下眼:“邀请我去吗?”
“嗯?上次难道忘记提了?我怎么记得和你聊过这个。”
外公和潘跃伟也算相熟,林青鸦没太避讳,诚实地答:“我以为您只是客气两句。”
潘跃伟一愣,随即在对面爽朗地笑起来:“看来还是我太不客气了?”
“没有,”林青鸦说,“只是以前去过北城大学做讲座的都是德高望重的梨园前辈,我年纪轻,资历浅,比起同学们也没高几岁,担心会不太合适。”
“你年纪轻是真的,资历浅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啊。”潘跃伟玩笑地说,“如果你这样的履历和实力都要算资历浅,那梨园才真是无人可出了。”
“您过誉了。”
“那我可没有。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下个月几场讲座的时间都空着,我之后发给你。你看哪一场时间合适,就过来跟学生们聊一聊。要是实在不想也没关系,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安排。”
“好。”
林青鸦只得应允下来。
从林荫下绕出来,林青鸦一边对着手机晃神,一边慢吞吞朝方才的来路返回去。
等临近了,她抬眸四下一望,就在疗养院小广场中心的喷水池旁边看见了林芳景的轮椅和护工的身影。
林青鸦收起手机走过去。
只是在离着轮椅只剩下五六米的时候,林青鸦的脚步却蓦地一顿,然后迟疑地慢下来。
她看见林芳景的轮椅旁边、原本在她视线盲区的地方,半蹲着一个人,手里提着惯例的荔枝盒子,正在和林芳景说话。
林芳景还肯搭理他的――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了。
太阳炽烈。
阳光烤得林青鸦雪白的脸颊一阵微烫,卷着嫣然的红漫上来。
那天以后,这还是唐亦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把那副画卷除外的话。
林青鸦的脚步已经慢到如果脚边趴一只蜗牛,那也能超过她了。但这样细微的动静还是被某人察觉。
正和林芳景说话的青年原本半低垂着头,好像突然就嗅到什么似的,乌黑的卷发扬起,还带着散漫笑意的面孔径直撞进林青鸦眼底。
林青鸦身影骤止。
青年扶着膝盖起身,薄唇勾着的笑于是更张扬放肆,他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朝她走过去。
那人腿长得过分,再懒散的步子也很快就被他缩短距离,等停到林青鸦面前,偏也不说话,他就插着兜俯腰低下来,故意欠欠地靠近她。
在夏风里,灼热的气息都烫人似的。
他错到她耳旁,声音低哑:“林,青,鸦。”
“…………!”
一秒的恍惚里,就会被带回到那片昏暗朦胧的月光下。
林青鸦低垂眸子,慢吞吞地抖了一下。
唐亦察觉,再禁不住哑声笑出来,“真有这么大的刺激吗?你都一周没回我消息了,小菩萨。”
“你…”护工阿姨就在不远处看着,林青鸦又不能不搭理他,只能尽量平着呼吸,“你来做什么。”
“守株待兔。”
林青鸦:“?”
被小菩萨难得微恼的小眼神逗得心里痒得不行,唐亦哑声笑着转开眼:“去昆剧团堵人没堵到,听他们说你这周都常过来疗养院报到,所以干脆来这里堵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