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眼一垂,冷冰冰的剪断视线:“程仞人呢?”
女助理:“程特助在跟进的一个项目里对方公司负责人出了车祸,程特助临时接到电话,刚赶过去。”
唐亦:“他不在,你们就连个人都拦不住了?”
女助理白着脸低头认错。
到此时,唐亦才终于又看向那位成汤总部某部门的前任部长,他漠然地望着对方,眼底抑着某种亟待爆发的情绪:“你要是对调任书有什么不满,去人事部质问。”
“部长级别的调任,就算人事部出文件,那也是要您签字决定的啊。”
“……”
见唐亦不说话,那人更壮胆:“我在总部工作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这么突然就把我调职去子公司,那怎么也――”
“工作这么些年,成汤都没教会你守规矩?”
冷冰冰的沉声打断了他。
唐亦靠坐在办公桌前,手撑着身侧的桌沿,指节按捺又暴躁地叩动,实木质地也被他敲出低沉的响。
那人抬头,对上双阴郁的眼,不由得一栗,又立刻低下头去。
他气势弱到最低:“唐总,您别动气,我、我就是一时冲动……”
“我不管是董事会里哪个老家伙让你来探底,回去告诉他,调任书就是调任书,哪一桩也不可能改。”
被一句点破根底,闯进来的男人脸色顿如菜色。
“想说理,去人事部走流程,”唐亦冷下声,“想学你来我这儿示威?也行,那就都带着辞职书一起!”
“……”
唐亦疯归疯,公事公务上动怒的时候并不多,到这种程度的就更少见。这位出头鸟一遭殃,常务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整个楼层都跟着噤若寒蝉。
半上午过去,程仞从外面回来,刚出电梯间就察觉气氛微妙。
在助理组问过两句,程仞转身敲响办公室的门。
他进去时,唐亦正巧从画室出来。
程仞步伐停住。
那间画室,助理组的人都知道,是唐亦的私人领地和禁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而程仞作为唐亦一直以来的贴身特助,非常“有幸”地在早期大家还没有墨守成规的时候,误入过那里。
他记得那挂了一墙的大大小小的画,风格或写实,或诡异陆离,唯一不变的只有画里的戏服美人。
那个好像不管在怎样幽暗诡谲的背景下,也始终像黎明一样,站在光的起点的女人。
程仞第一次知道“林青鸦”这三个字,也是从那一室的戏服美人的画起。
后来可能还是有人在唐亦不在的时候误入过,多半是被唐亦那时而正常时而离奇的画风吓得不轻。没人当面直提,谣言却慢慢传开了,还越传越是离谱。
到最后,干脆都在说,成汤那位副总是个变态的疯子,扒了戏服美人皮挂了一屋子。
戏服美人是真的,挂了一屋也是真的:不过全是同一人的肖像画。
那个阴诡谣言里藏了一个疯子多少年的深情,传谣的没人知道,而疯子自己也从来懒得解释。
不过这次不同以往。
程仞深记得从前每次唐亦从那画室里出来,情绪都非常低沉,更别说刚刚助理组的小姑娘还提醒了他上午的事。
于是程仞做足了心理准备,就看见唐亦拿着一块被他亲手卷起的画布,慢条斯理又心情很好地,拿一根黑色缎带……
扎起来了?
唐亦给画卷勾了个漂亮的单结,又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变出来的长礼盒。
把画卷小心收进盒内防磕碰的黑色拉菲草间,唐亦盖上礼盒盖子,把它推到程仞面前。
“你来的正好,”唐亦心情愉悦地笑,“把这个送到芳景昆剧团,一定要亲手、当面,交到小菩萨手里。而且一定要确保她打开看过,你才能回来。”
程仞对着盒子沉默几秒,扶了扶眼镜,问:“这是您画室里的某张油画吗?”
“嗯。”
程仞好心提醒:“方便问,您选的哪一张吗?”
“?”
唐亦眼角一挑。
美人薄唇仍是勾着的,眼底笑意却凉下来,甚至转出几分凌厉。
程仞叹气,自觉后退一步:“您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您的画室里绝不是每一张画都适合让林小姐本人看到。”
唐亦眼神没松:“我上次就叫你自己删除那部分记忆、把不该你看见的东西忘掉了。”
程仞:“很遗憾我是个人,不是机器人。”
唐亦懒下眼,四处一扫。
然后他摸起桌上的寿山石印章,掂了掂,没情绪地撩起眼:“那就麻烦我亲自帮你物理抹除一下好了。”
程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