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画的目光落在别漾脸上,她深呼吸了两次:“经过那次改戏的风波,我发觉了你的导演天赋,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想转型,可以让老盛带你。”
别漾轻笑,带些讽刺:“凭我的父亲是别东群,凭我是他的独生女,我要转导演,会找不到导师吗?盛导确实在业界享有盛名,但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师承他名下?”
她看着陆司画:“你一面瞒着所有人开始着自己的新生活,一面帮生而不养的我操心着婚姻和事业,陆老师,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司画眼底情绪复杂,慢条斯理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这两件算是能力所及。”
“你若想,能做的太多了。像是,在我童年时,带我去一次游乐园。在我的少女时期,送我一条公主裙,都不至于让我现在回忆起来,我们之间连一次和谐的相处都没有。”别漾径自笑了笑:“你所谓的能力所及式的弥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和母爱不沾半分关系。”
陆司画偏头看向窗外,再开口时,声音像外面随风轻拂的树枝一样,有些飘渺不真实:“我知道我做这些画蛇添足。或许你说得对,我其实是打着爱你的旗号,让自己安心而已。”
今晚的她过份平和,和在剧组时不太一样,别漾以为,是因为盛玉涛在场的缘故。
她稳了稳情绪,提醒自己不必激动:“陆女士,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作为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我应该做什么,又能够做成什么,我是有清醒认知的,不需要嫁他人之手。我之所以接受栗则凛,仅仅是因为他那个人,与你毫无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误会,认为我乐于接受你的安排,那我今晚重申一下,既然无缘再做一家人,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别漾视线转向盛玉涛:“否则,等哪天被网友扒出来你的过往,对于我的父亲和盛导,都是打扰。”
提到别东群,陆司画有心解释:“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爸爸……”
她居然还知道前夫生病了。
别漾猜是陆鉴之告诉她的,她没让陆司画说下去,打断道:“我爸高血压犯了这事,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你不值,更不配。”
陆司画还是说:“有些话,我本该当面和他说,可无论是医院,还是家里,我都不适合去。小……别漾,帮我带句话给你爸爸,就说,我本无意相瞒,可最初选择了不公开,时间久了,反倒失去了公开的时机,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以最不堪的方式让你们知道。”
她像是说不出下去,停顿片刻调整了情绪才继续:“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铸下的错,今生无从弥补,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能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们有新的生活。至于过往,就让它过去吧。”
“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别漾无意多留,她最后说:“以前为了配合你立单身的人设,我和我爸,我小舅,都在对外隐瞒和你的真实关系。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从现在开始,再有人问起我妈,我会告诉她们,她去世了。若有冒犯,你请见谅。”
盛玉涛听不下去了,他喝道:“别漾!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妈说话!”
别漾依旧心平气和:“盛导,你没资格教训我!如同我没资格阻止她选择新的丈夫!但我有权利不与她来往。”
那何止是不来往,她的平静让盛玉涛意识到,她来,是要和母亲断绝关系的。盛玉涛忍不住了:“别漾,你妈妈她是……”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陆司画说:“老盛,让她说吧。”
盛玉涛看着陆司画的眼睛,抿平了唇角。
别漾深深看了陆司画一眼,像是要把母亲的样子刻在心里,出口的话却冷硬绝绝:“俗语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我这,生而不养,不值得被原谅。以今天为界,我们缘尽于此。”她说完一秒都不愿停留,转身就走。
盛玉涛疾步上前欲拦。
来了半晌,站在外面听见了全部对话的陆鉴之适时出现,拨开他的手,把别漾拉到身后,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我也一样。”
以今天为界,不再认她为姐。
盛玉涛读懂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说:“鉴之!那是你亲姐姐!”
陆鉴之直视他:“我有姐时,我的姐夫是别东群。现在我没姐了,自然没你这个姐夫,请称呼我‘陆总’。”话至此,他看向陆司画,第一次在人后改了称呼:“陆老师,听说你要息影,随丈夫移民国外了,我……就不送了。”
话音未落,陆鉴之已带着别漾离开。
等房门阻隔了陆司画的视线,她眼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