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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94)

沈珠曦忍不住笑了,心里的惊惧因他狂妄的自信消散了不少。

“我们现在去报官吗?”沈珠曦问。

“衙门都不开了,你去什么地方报官?”李鹜说。

沈珠曦吃惊道:“有人被杀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那得看是谁被杀了——陈铁拐是镇上有名的无赖,家贫如洗,嗜赌如命。县老爷会为这样的人费神查案?”

“那尸体要怎么办呢?”

“查不到身份的尸体每天都有,不差这一个。这陈铁拐也是运气不好,如果他死在城里,还能拉去乱葬岗埋了。可他死在这荒山野岭,衙役根本不会管。”

“难道就让他曝尸野外?”沈珠曦神色不忍:“他家里还有人吗?或许,可以让他家人来把尸首领回去安葬……”

“他死了,他家就没人了。”李鹜说:“他爹娘就是给他活活气死的。”

沈珠曦沉默了。

李鹜迈着长腿,即便背上还多了一个她,依然步履生风。在沈珠曦看来,分明漫长的上山路,在他两条长腿一开一合间,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下到山脚后,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李鹜的衣领,小声说:“……我可以自己走了。”

李鹜视若未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沈珠曦见前方的人烟明显,生怕被人撞见,又催促了两遍,李鹜终于在路边把她放了下来。

“爬山你也叽叽呱呱,背你你也叽叽呱呱,你他娘真是个公主!”

李屁人在一旁骂骂咧咧,沈珠曦左耳进右耳出。

她这一路都在想一个问题,现在脱口而出:“杀他的凶手就不管了吗?”

李鹜看了她一眼:“皇宫里要是有个小奴婢失踪,会有人来管吗?”

沈珠曦清楚答案,所以她缄默了。

“蝼蚁的命没人在乎,不管生前如何,既然沦落成一具惨死的尸体——那就是蝼蚁。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蝼蚁。”李鹜说。

沈珠曦神色黯然,想起了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份,若她现在死了,没有人知道死的会是越国公主。大家只会说,李鹜新娶的媳妇死了。

她自嘲道:“我要是死了,也只是蝼蚁的尸体。”

“放你娘的屁。”李鹜冷声说:“你当老子是死人?你是老子掏空了家底娶回来的媳妇,你要是死了,老天上天入地也要把凶手找出来摁死。”

“你说话怎么老是这么粗俗?”沈珠曦皱眉。

李鹜恶狠狠地说:“谁让你不想点好的?老子的家底都在你身上,我死了你都不准死。”

“我说的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

两人一路吵闹地回到家,正好瞧见先一步抵达的李鹊和李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李鹊说:“大哥,背篼里的花斑竹我都拿出来了,你看怎么吃?”

李鹍着急地扬声道:“烧肉!烧肉!”

李鹜点点头,说:“正好家里还有一块肉,那就烧肉吧。李鹍,过来帮我切肉。”

李鹍喜形于色,响亮地应了一声。

两人走进厨房弄夕食去了,沈珠曦就在院子里捣鼓她的佩兰。李鹊在她身旁蹲下,说:“嫂子,你知道怎么晒佩兰吗?”

“……怎么晒?”沈珠曦面露疑惑。

不就是拿到太阳底下晒吗?

李鹊咧嘴一笑,说:“你照着我做。”

他起身去了后院,没一会,拿出两个圆形的大筲箕。他拿起新摘的佩兰,把植株上老化的叶子摘掉,剩下的则放进筲箕里。沈珠曦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一同合作,筲箕里的佩兰越来越多。

她摘着摘着,忽然心虚,问一旁帮忙的李鹊:

“这些佩兰,会不会吸着那尸体的养分长出来的?”

李鹊哑然失笑:“不会的,嫂子。你摘佩兰的地方和尸体隔了十万八千里呢。”

“哪有十万八千里。”沈珠曦心有余悸:“就在几步远的山坡下。”

“那也是在山坡下,隔好远呢。”李鹊说。

沈珠曦虽然被他说服,但处理佩兰时,眼前总是回想起男尸那露出白骨的尸首。

“你觉得杀害他的人会是谁?”她问。

“不知道。”李鹊摇了摇头,说:“半个鱼头镇都是陈铁拐的债主,他借钱不还,一有机会还会偷东西,和他有仇的人太多了。”

李氏三兄弟谁都没将陈铁拐的事放在心上,可沈珠曦始终忘不掉山上见到的那一幕。

夕食,她吃得比平常还少。

当晚,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内室的黑暗比往日更陌生,她既想赶紧睡着,又怕睡梦中出现陈铁拐的脸。

在她第五次翻身时,睡在一旁的李鹜开口了:“睡不着?”

沈珠曦睡在里侧,两根鸡毛掸子把各盖一床被子的他们完美隔开,她侧过头,隔着蓬松的鸡毛,在昏暗的视野里看到了李鹜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安定而沉稳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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