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惶。
白家赞助的越国公主府如今已成青凤军议事的主要场所,摆满糯米团子和米酒的桌上,青凤军的主要将领正齐聚一堂,商量着今后的对策。
“傅玄邈如今已掌握至少四十万兵力的实权,再加上全国各地可能听命于他的地方兵力,我们扬州如果贸然应战,难有一线生机。”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将军粗着嗓子说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李鹜问。
“唯有固守扬州,方有一线生机。”
“守得了一时,守了一世。”沈珠曦皱着眉开口了。
这里是公主府,她出现在军议桌上理当然,总没让主人回避的道理。沈珠曦一开始没懂,直到几次军议之后,才明白李鹜将军议地点定在公主府的深意。
南方比起北方,礼仪束缚本就没那么严重,这里又是她的家,他们是借自己的地盘军议,更没置喙一二的道理。
更何况,沈珠曦知晓民情,粗懂军书,她提出的意见往往具有很大价值,一来二去,将军们甚至习惯了等待她查漏补缺的发言。
“殿下何高见?”络腮胡子的将军反问。
“青凤军的主力在金州,人数虽多,但武备落后,要跟武备精良的燕军搏斗,我们非常不利。即便能够一争高下,金州距离扬州也太远了,等金州兵力援助,扬州定能等到。”沈珠曦说。
白游庚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沈珠曦:“我赞同殿下说。以小博大,光固守是不行的。”
“想要主动出击,没兵不行。我们哪儿来的兵力?”留络腮胡子的将军快道。
“殿下以为?”白游庚鼓励地看向沈珠曦。
“我们没,可以去借。”沈珠曦说,“傅玄邈作恶多端,肯定许多甘受他号令的人。”
“没错。”李鹜听了半晌,再次开口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天下第一狗的敌人有哪些?你们评选的时候,没有评出天下第二狗?”
白游庚无视他的后一句话,说:“扬州属的海阜节度使和白家走动颇多,其人贪财好色,可以一试。”
坐在白游庚身旁的白安季沉吟片刻,也说:
“只要拿出足够的献金,我把握将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沈珠曦想了想,也说:“沧贞节度使孔烨是父皇信任的老臣,我若亲自游说,应能获得他的支持。”
“武英节度使淳于安。”李鹜一脸肯定,“他要是肯让傅玄邈爬到脑袋上坐着,我李鹜二字倒过来写。”
“淳于安是早有反意,”沈珠曦提醒道,“但他跟你仇,你忘了?”
“就借了他一点军需么——我加上利息一起还回去!”李鹜说。
沈珠曦顿了顿,没好意思当着众人提醒,他但抢了武英军的军粮武备,杀了淳于安最为器重的军师韩逢年的弟弟韩逢月——这血海深仇,恐怕是一点利息就能还清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李鹜说,“白家负责搞定海阜节度使,公主负责搞定沧贞节度使,老子搞定武英那条老狗。”
李鹜信心百倍,直接将事情敲定。
扬州仅是他计划中的一个节点,若想凭现在的军事量和掌握整个大燕军的傅玄邈单打独斗,就像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沈珠曦在军议桌上提出的当务之急,便是寻找盟友。
盟友又能从天上掉下来,别人单凭一个使者,一张信笺一个信物,也很难相信青凤军的诚意和实。
第二日,青凤军兵分三路,以白安季为首的财大气粗队带着大量金银出发,前去扣响海阜节度使的大门;沈珠曦带了一队扬州出色的工匠和绣娘,许多织造酿酒的书籍,浩浩荡荡去拜访沧贞节度使;剩下一个李鹜——沈珠曦也知他哪儿来而信心,既没带金,也没带粮,和白安季密谈后,又在扬州逗留了三日,这才带着几大车扬州值钱的土特产,出发去了武英节度使在的东都。
最先开始谈的是负责海阜节度使的白安季,海阜治所就在距离扬州远的苏州,坐船下去要了几日。见到海阜节度使后,白安季先是出示了越国公主的凤印,禀明来意,接着作为越国公主的外家,在资助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军费后,海阜节度使如同白家预料那样的那样,率先响应号召,加入了反傅联军。
接着是一入楚州就受到热烈欢迎的沈珠曦,头发花白的沧贞节度使孔晔一见到沈珠曦便老泪纵横,公主的车舆没走到眼前,就先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孔老先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凤舆一到跟前,沈珠曦就连忙下车将人给搀扶起来。
孔晔看着沈珠曦,激动到说出话,只有眼泪停流淌,双手颤抖断。
见他这样,沈珠曦也禁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