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把自己身上的不适数了一遍,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腿特别重……”
“重?”
李鹜立即让她在一旁的树下坐下,撩起她的襦裙裙摆查看两腿。虽说人在野外,沈珠曦还是不禁感到羞耻,想要从李鹜的手中挣脱出双脚来。
“别乱动。”李鹜不容置疑道。
他握着她的脚踝,仔仔细细地把沈珠曦的两条小腿看了个遍。
“这是什么?”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一点。
沈珠曦定睛看去,一个小小的红点藏在她膝盖窝下方两寸的地方,若不细心查看,根本无法发觉。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何时何地什么东西留下的红点,只能一脸不确定地说:“也许是昨夜蚊咬的吧?过两日就会消的……”
“这种地方的蚊会是普通蚊吗?”李鹜的声音染上一丝焦急,“这种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我想着……说了也没有用,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自家女人的麻烦叫什么麻烦!”李鹜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放下沈珠曦,起身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手里抓着不知从哪儿扯来的毛茸茸野草,一话不说就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沈珠曦正在疑惑,就见他呸呸几口,将嚼得稀巴烂的野草浆糊夹杂着他的唾沫星,一起吐在了她的腿上。
“李屁人!”沈珠曦哀嚎道。
李鹜按住她挣扎起来的腿,轻轻一巴掌拍在她乱动的大腿上,假怒道:“还乱动——你不想要命了?!”
沈珠曦不敢动了,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腿上那黏黏糊糊的一大滩墨绿色玩意儿,只觉生无可恋。
“我在下面受了伤,都是敷这个药草,这药草能止血解毒,先厚敷一段时间看看。”李鹜说。
“你认识它?”沈珠曦委委屈屈地问。
“不认识。”
“那你还敢拿来敷在伤口上?”沈珠曦吃了一惊。
“当然没那么傻!”李鹜说,“用在自己身上之前,我先在鸟兽身上试验过了。你就把你那颗鹌鹑心给尽管放宽,现在你夫君在你身边了,凡事交给就行!”
沈珠曦闻言放松下来,觉得有李鹜在身边,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操心的。
而且凉凉的药草糊糊上腿之后,她的身体好像确实要轻松一些了。
李鹜看了眼树冠里漏出的光线,说:“正好,日头已经大了,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会,等日头西移之后再继续上路。”
在这太阳都不能直射的地方,日头大了又有么关系?
沈珠曦自知李鹜是因为她才说这样的话,心里又感动又愧疚,说:“我现在没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李鹜不为所动,双臂枕在脑后,整个人直接就仰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一条腿,毫不在意破碎的衣袍让他春光乍泄。
“赶个屁,累了。睡个午觉再说。”他闭着眼说,一副不打算短时间再起来的样子。
沈珠曦见状也不再劝说。她强撑了一个早上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如今有了机会,她后背靠上大树,马上就感受到了困意的来袭。
“那我睡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说,“等会记得叫我……一定要叫醒我……”
“知道了。”李鹜说。
沈珠曦得到他的承诺,这才放心地任由自己的意识往深海沉去。
过了一会,李鹜睁眼坐了起来,将她靠在树干上摇摇欲坠的头放到了自己肩上。他撩开她的裙摆,又看了看她被叮咬的地方,确认伤口没有红肿恶化后,才放心地把头靠到了沈珠曦的头上。
虽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李鹜依然觉得两人互相支撑的这一刻安稳无比。
这分别的一月,被思念折磨的人又何止沈珠曦一个?从他坠崖的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沈珠曦。他想: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他的呆瓜该怎么办?
他的呆瓜煮鸡蛋都能把房子烧着。
他的呆瓜长得好看净吸引狗东西。
他的呆瓜心地善良总是容易被骗。
他的呆瓜心地柔软眼泪说来就来。
沈珠曦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沈珠曦。
他还欠她一场风光的大婚,他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跟她说,他们俩的孩子即将出世——
等等。
李鹜猛地想起一件因久别重逢而被他忘到脑后的。
一件非常重要的。
他坐直身体,又惊又疑的目光投向沈珠曦平坦的腹部。
他的孩子呢?
这都第几个月了?没道理还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难不成是被那天下第一狗——
李鹜不敢再想,怒火直冲脑门,他顾不得沈珠曦还没睡醒,脱口而出道:
“沈呆瓜!我们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