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理了理思绪,将傅玄邈和其母耸人听闻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说到商江堰那里,她数次哽咽。
李鹜始终用耐心而坚定的目光鼓励着她,直到她说完了一切。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沈珠曦注意到他平静的神色。
李鹜沉默片刻,说:“商江堰崩塌之后,我就疑心是他做的……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口说无凭。
以他和傅玄邈的渊源,说不定反会被这呆瓜认为是在不择手段诋毁情敌。
更何况……他不想让她为不相干的人烦心自责。
沈珠曦呆呆站着,哑口无言。
如今已有三个人知道傅玄邈的真面目,可那又如何?没有证据,没有人会相信天下第一公子是丧心病狂的邪魔。
傅玄邈在民间建立的声誉,足以轻描淡写碾压他们三个百遍。
即便她把一切说出去,谁又会信呢?
李鹜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别想了,再想就把我的呆瓜给想破了。”他漫不经心道,“老人常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只有他还继续作恶,就总会有落水的那一天。到那时候……”
“那时候?”
李鹜咧嘴笑了,黑眸明亮。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你夫君没少干过。”
不知为何,沈珠曦想起鱼头县经常见到的鸭子啄狗画面,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了,解决得了的事你上,你解决不了的——不是有我吗?”李鹜放轻声音,温热的指腹擦去她睫毛上沾染的泪花,“记住,天塌下来都有老子顶在前面,无论何时,都不要慌。”
沈珠曦心中感动,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认真点了点头:“好。”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绽开笑容道:“你饿了吧?本来说好的大餐也没准备妥当,不如我们去九娘店里吃?”
李鹜面露歉意,说:“今晚你要一人用饭了。”
“你要去哪儿?”沈珠曦惊讶道。
“傅玄邈邀我参加今夜在聚贤酒楼的晚宴。”
沈珠曦心里一阵不安:“只邀了你?”
“还有襄州官吏和当地豪绅。”李鹜说,“他有意募集献金,好像是定都的事总算要定下来了——白戎灵呢?”
“还在后院厢房……”
“是时候让这位表舅哥回家了。”
李鹜说着,开门往后院走去。沈珠曦连忙跟上,看着他进了软禁白戎灵的厢房。
白戎灵翘着长腿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蹭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完没完!粮票我也交了,什么时候才放我走?!”
“现在。”
李鹜走了上去,脚尖一踢床下的皂靴,说:
“赶紧穿上,现在就走。”
“真的假的?”白戎灵目瞪口呆,“这是你想出来折磨我的新招数吗?把我放走,再逮回来,像七擒孟获那样羞辱我?”
“老子不知道什么齐秦和猛货,表舅哥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来陪——”
白戎灵连爬带滚地穿好了鞋,生怕李鹜真的永远把他留在李府。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不能再把我逮回来了!”白戎灵瞪着受惊的眼睛,大声强调完后还觉得心里不安,又扭头对沈珠曦道,“表妹,你可看见了,他亲口说的要放我走,要是我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定然是他做的手脚,你可千万要为我报仇啊!”
李屁人一向不着调,沈珠曦被白戎灵的鬼吼鬼叫也弄得有点担心,但她相信李鹜在她面前不会说假话,于是安慰道:“你放心吧,他既然在我面前说了放你,就一定不会反悔。”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李鹜不耐烦的嘀咕被白戎灵捕捉到,他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表舅哥,咱们赶紧走吧,不然就赶不上时间了!”
李鹜一把勾住白戎灵的脖子,别着他往外走去。
个子只比李鹜矮上些许的白戎灵被勒在胳膊下,弯腰驼背像个咳嗽的小鸡仔。
“你、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叫人了——”
“表舅哥怎么和我这么生疏?咱们这关系,理应多亲近亲近……”
“我呸——咳咳咳!”
挣扎无果的白戎灵被李鹜强制拖走了。
沈珠曦担忧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放是会放的……但是看李屁人这模样,白戎灵想要回家,恐怕没那么容易。
……
白戎灵被李鹜夹在胳膊下,莫名其妙就上了马车。
“你什么时候才松开我?!”他掰扯着脖子上铁箍一样的大手,气急败坏道。
“表舅哥太见外了,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们还没好好拉过家常呢。”李鹜勒着他的脖子不放,满脸亲切的笑容,“表舅哥,你觉得傅玄邈此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