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转身,沈珠曦就扑进了怀里。
李鹜后退了一步,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忘把脏兮兮的布包远离她的身体。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鹜感受着怀中传来的颤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上百倍。”
沈珠曦咬着嘴唇,竭力克制着汹涌的泪水。
“哭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勇敢了。”李鹜轻声说,“沈珠曦……我为你骄傲。”
他拉开她搂在腰上的右手,隔着朦胧的月影轻纱,亲吻这五根血迹斑斑的指尖。
“脏……”沈珠曦不安道。
李鹜捉住这只畏缩逃离的手,不容置疑地从指尖亲吻到手心,然后再把她的手指收紧,包裹住最后留下的那个吻。
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道:
“这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手。”
他说:
“你的父皇和母妃见到了……也一定会为你骄傲。”
……
“伪帝被斩了?!”
狱中枯坐编蚂蚱的白戎灵惊坐起,一把扔下手里那个怪模怪样缺胳膊断腿的稻草蚂蚱,挣扎着从稻草席上起身,瞪着眼睛冲到门口。
“你开什么玩笑?傅玄邈都没捉到伪帝的尾巴,你们知府还能把他斩了?你们一群人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
“我们大人把伪帝的脑袋都提回来了,这还能有假?”坐在木桌前聊天的狱卒之一朝他投来不屑的目光,“那傅玄邈,说到底还是个公子哥,就是没有我们大人经验老道,一出马就拿下了伪帝的脑袋。”
另一名狱卒感慨道:“经此一战,我们大人的名声定会传遍大江南北,依我看,离升职加官也不远啰!”
“不知陛下会如何奖赏我们大人?”狱卒美滋滋道,“大人喝酒吃肉,我们这些手底下的人,说不定也能分得一点残汤剩羹。”
“我管你们吃什么,究竟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白戎灵气急败坏地踢着栏杆,“这都几天几夜了,你们知不知道我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损失了多少银子?!”
“……这人又疯了。”狱卒摇摇头,夹起一箸下酒菜放进嘴里。
不管白戎灵再怎么叫喊,两个狱卒也没有理他一次。
白戎灵嗓子干了,骂不出来了,只好捡起他的草蚂蚱继续编起来。
“都是秋后的蚂蚱,等本公子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隔壁屋的老乞丐同情地看着他:“年纪轻轻,怎么就——”
“你闭嘴!”白戎灵炸毛道。
“把田戍炅提出来,知府大人要见他。”
州狱入口处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官服的小吏走了进来。
两个正在吃着小菜的狱卒连忙起身行礼,一人掏出哗啦作响的钥匙串朝白戎灵所在牢房走来。
白戎灵趴在门上,迫不及待地拍打着木门:
“听见没?!你们知府大人亲自接见我!本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赶紧利索点开门!”
白戎灵趾高气扬地指挥着狱卒开门后,紧紧捏着他的袍子以遮掩光溜溜的屁股蛋,一摇一拽地走了出去。
小吏将他带到李府书房,无视他嚷着要换衣梳洗的要求,强硬地将他推进了书房。
白戎灵刚要发出怨言,书房内香飘四溢的一桌好菜就牢牢吸引了他的眼球。
他听到自己响亮的口水吞咽声。
“表舅哥,坐吧。”坐在桌前的李鹜道。
白戎灵警惕而狐疑地环视一周书房,说:“我表妹呢?”
“她几夜没合眼,现在睡觉去了。”李鹜拍了拍身边唯一一张木凳,“坐吧,站着说话多生疏啊。”
“少和本公子套近乎,没用!”
话虽如此,白戎灵的双脚还是挪向了木凳。他在桌前坐下后,咽着口水想要拿起面前的木箸,啪地一声,李鹜的木箸压在了他的木箸上。
白戎灵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从李鹜的木箸下抽出自己的木箸。
“你什么意思?”白戎灵气歪了脸。
“我同意你吃了吗?”李鹜说。
“不是你让我坐下的吗?!”
“我让你坐下,没让你吃我的东西。”
李鹜抬走木箸,夹起一筷红烧肉慢条斯理地移过白戎灵直勾勾的眼前,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嘶——真香。”李鹜一脸满足。
白戎灵直勾勾地盯着他,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表舅哥,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这一盘就是你的。”
李鹜把红烧肉往他面前一推,晶莹剔透的肥肉在橙红的汤汁包裹里颤颤巍巍,也让白戎灵挣扎的内心颤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