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严重吗?”沈珠曦问。
“暂时死不了。”小猢言简意赅道,她看了一眼门外坐上马车的李鹊,扬声道,“你们还要往前走?”
“你有什么高见?”李鹊扯了扯嘴角。
“再往前走,就是定海寨的地盘。”小猢说。
“定海寨是什么地方?”沈珠曦问。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你能想到的恶行他们都做过的地方。”
“你想让我们改道?”
“你要是去亳州,就倒回去走官道,你要是去豫州,就走孛县改道——走光州也是一样的。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李鹍从车厢里扒拉出他的馒头,坐稳啃了起来。
李鹊扬鞭轻轻抽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道:“出颍州就行。”
“官道和孛县都能出颍州!”小猢见他驾着马车径直往前走,脸色一变,“你没听见吗?前面是定海寨的地盘!”
“听见了。”李鹊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小猢一愣。
“你要我怎么证明?难不成我还要去前面捉个定海寨的山匪给你看,你才会相信我的话?”
“那也不一定。”李鹊平静道,“但肯定比现在相信。”
“你——”小猢露出恼怒神色,“随便你,你上赶着送命,可别在之后怪我没提醒你!”
小猢往身后一靠,抱着双臂不说话了。
沈珠曦观她神色,不像是在说假话。她看了一眼车外的李鹊,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就改道吧?”
“嫂子,我们一路走来,在好几个村庄都停下补给,从未听说过什么定海寨。”李鹊道。
小猢睨着他,凉凉道:“他们告诉你前面有定海寨的土匪,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之后定海寨找他们麻烦怎么办?”
“村庄里人那么多,他们找不到告密的人。”
“他们不用找,把一整个村庄屠了就好。”小猢冷笑,“你们是路过的,走了就一了百了。那些世代住在这里的村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你们冒这么大风险?”
“你也和我们非亲非故,”李鹊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无凭无据的话?”
“……随你。”小猢说。
她一转过眼,看见沈珠曦复杂的表情。
“小猢,你……”沈珠曦看着她穿着裙子却大大咧咧敞开的双腿。
小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在条凳上坐直了身体,大开的双腿也规规矩矩地并拢起来。
“腿上有伤,并着不舒服。”小猢解释道。
沈珠曦不太信,刚刚那分明就是习惯成自然的动作。一个采药女,再怎么缺乏女德教育,也不会像个男人一样大开而坐吧?
她不禁再次往小猢的喉咙看去,没有分毫喉结的起伏。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都会忍不住怀疑小猢是在男扮女装。
“我看到你的背篼里还有一些药草,那些都是什么?”沈珠曦假装好奇的样子。
“苦地胆和照山白,不是值钱东西。”小猢说,“原本想挖几株人参补贴家用,没找到。”
“苦地胆是做什么的?”李鹊忽然道。
坐在车外的他不像李鹍那样,毫无心机地将后背展现给人,他靠在开着的车门上,侧对着车里的小猢。
“清热解毒,专治疑心病——”小猢没好气道,“我看你这人就该拿苦地胆煎水喝。”
“疑心重,也比脑袋掉了再来后悔的好。”李鹊冷笑。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沈珠曦连忙插话打圆场。
“你们都少说两句,雀儿要专心驾车,小猢姑娘也需要静心养伤,这山这么大,即便有山匪,也不一定会被我们遇上。”
小猢拿过李鹊留在条凳上的匕首,大大方方地当着沈珠曦的面揣进了怀里。
“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小猢神色肯定,“等着瞧吧,最迟太阳下山,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沈珠曦犹豫地看向李鹊,他面无波澜,丝毫没有改道返回的意思,沈珠曦也只好按下不安,继续坐着马车前进。
就像和小猢专门对着干似的,除了先前的山崩外,沈珠曦一行再没遇到任何意外。
眼见着太阳渐渐和地平线融合,山路两边的密林依然风平浪静。
别说土匪了,就是连只土拨鼠都没见着。
沈珠曦刚松了口气,欲开口说点什么,小猢就把她往车里一推,自己挪到了车门边。
“有情况。”小猢警觉的视线灵敏地扫视着马车两边安静的树林。
“……太安静了。”李鹊低声道。
他脸上的凝重比起小猢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吗?”坐在一旁的李鹍掏了掏耳朵,“什么时候停下吃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