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大人今天崩溃了吗(144)
花仔逛吃逛吃塞了一肚子好吃的,到了黄昏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空出偌大的地方,便开始放风筝。
这个上祀节对花仔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颇为有趣的节日,但对姜安城来说,却是精心安排丝毫不容出错的一天。
可是风筝一放,姜安城就知道自己算错了。
花仔根本不需要和他一起放,她一个人便能扛着大风筝跑得飞快,一面把风筝送上天,一面麻溜地松着线。
而他当时所能做的,只能是在旁边看着她举着线轴,回头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夫子,你看咱们的风筝飞得最高啦!看来咱们的缘分最深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仿佛还在眼前,笑声是那样清脆,仿佛还在耳边。
——不是的。
姜安城看着孩子们手里的风筝,在心里轻轻地道。
在这里便被捡到,显然,它并没有飞出多远。
原来你我之间的缘份,老天真的看得清清楚楚。
半年。
只得半年。
仅此半年。
第64章 做梦 你不会真疯了吧?
桑伯一度很担心姜安城会茶不思饭不想、吃不下睡不着, 甚至打私底下准备了不少宁神静气的食补汤方。
结果姜安城从那天送走花仔之后,就直接去了姜家,没有再回别院。
麟堂的授课也停了。
春考结束之后, 风长健和姜钦远双双从麟堂结业。姜钦远在户部领了份闲差, 风长健则回家继续当世子爷。
时间从不因为少了谁而停止流转,人们穿过了春衫换夏衫, 转眼天又渐渐开始凉起来。
自花仔离开后,姜安城其实更为忙碌, 因为姜原开始将姜家的事务交了一部分到他的手上。
朝中事务与姜家事务两份压下来, 除了吃饭睡觉, 姜安城的脑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桑伯特意送过几回补汤, 明里暗里拐弯抹角提醒他保重身体。但姜安城觉得,这样很好。
没有时间想, 便不会去想。
一直不想,终将遗忘。
这天晚上,桑伯又守在姜安城从宫中出来的路上, 送上一份盅炭火煨着的参汤。
事实上桑伯万万没想到茶不思饭不想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这半年来有花仔在,别院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桑伯忙这忙那, 既充实, 又幸福。而今人去院空, 桑伯整天闲得发霉, 实在不知道自己过去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姜安城起初让他不必送, 但没过几天桑伯又忍不住了, 且不敢多打扰,送了汤就走,并不敢耽误姜安城的时间。
姜安城叹了口气, 只得由他。
这次和往常一样,桑伯把装着汤盅的椿箱递进来,就打算退下去。
姜安城接过椿箱,却发现椿箱上有一样东西。
小小的一片,呈扇形,金黄色。
姜安城慢慢地拈起它。
是一片树叶。
银杏叶。
桑伯正在下车,车帘掀开的间隙里,外面黄叶飞舞,像是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风中翻飞。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秋夜,也是这样的风,漫天的黄叶纷飞中,一个女孩提着陌刀,杀到他的马车前。
刀光映着月光,雪亮。
而比这两者更明亮的,是她的眸子。
一股极其锋利的痛楚传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脏。
喉头一阵腥甜,姜安城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桑伯刚下车,听见这一声,忙问:“主子,怎么了?”
车内安静,没有回答。
桑伯一着急,掀起帘子便探身进去,“主子——”
底下的话完全顿住。
姜安城一如既往坐得笔直,衣袖正缓缓拭过嘴角,但夜珠明淡淡的光芒下,桑伯明显瞧出那是一缕血迹。
“我没事。”在桑伯发出惊呼之前,姜安城开口,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喘息,透着明显的虚弱,“大约是近来有些累了。”
桑伯立即便要去寻大夫,姜安城止住他:“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必忙。”
顿了顿,道:“今晚去别院。”
桑伯盼了这许多日子,终于盼到了这句话,欢喜不尽:“哎!”
时隔大半年,别院再一次迎来了他的主人。
姜安城踏进别院,每一步踏过,都觉得恍然如梦。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他把花仔领进了这间别院。
而今,风在,院在,树在,只有人不在了。
又也许,那半年只是一场梦,而今梦醒,一切如故,他的人生和从前并无半点不同。
沉静得近乎枯寂。
即便主子不在,桑伯也将屋子上上下下打点得妥妥当当,整间别院随时都准备着迎回他的主人。此时桑伯一叠声吩咐下人备水备茶,预备侍候,却见姜安城并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自己卧房,而是走向了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