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75)
江鸢完全没有料到,她有一瞬间的懵,然后就听金间急促地补充:“我也可以,我剩下的日子不多,可以把命给你。”
江鸢笑了:“那行。”
………………
回忆停下来。
许昼问:“你提他干嘛?”
“金间跟了我三年。”江鸢说,“三年时间,比他预计的要多。”
“什么意思?”
“当年金间在医院的诊断结果,最多不过两年,还是得吃大量药控制的情况下。”江鸢垂下眼睫,“人的心态是会变得,超过两年,每多一天都是白赚。所以他跟着我的最后一年,很不安分。”
“你怀疑他反水?”
“不算。”江鸢说,“红夫人是他旧识,他想回去,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明白,他女儿在我手里,他为什么还要回去找红夫人?”
荣升广场,金间的女儿金景私闯荣升大厦,被杨循光拦下,她不依不饶引起了在场诸位的注意,最后被押送到车上。
然后她等来了许昼,在许昼的“好言相劝”下,出卖了江鸢的位置。
“我当时自顾不暇,红夫人派李海月来解决我,外面都是人,我想脱身,就得无声无息地走,能多不声张就不声张,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江鸢说,“金景已经不是我的人,她在那天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清楚。”
所以江鸢本无意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让许昼找她,而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夹在这种种的事发里,推着许昼去见江鸢。
“你的意思是,红夫人在暗中辅助,派来了李海月、宋蒙和金景,混在荣升广场那场要发生的动乱里。”
“我刚接手鑫海基金会,刚拿到一所雪盐工场,根基还不稳,不会这么冒进。”江鸢说,“那晚张一宁坠楼,本来我们都会无声无息地离开,可偏偏、偏偏出了那么多事儿。”
许昼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康翰?”
江鸢说:“也不是本意,你信吗?”
江鸢的鑫海基金会暴露,被警方查到,受到重创,大厦将倾,她想和康翰合作,毕竟红夫人……她和红夫人还有仇,合作个篮子。
通过常万丽,她和康翰牵上了线,约了前日中午在风吟咖啡店见面,结果谈崩了——其实也不是,康翰压根就没打算谈,康翰靠雪盐起家,自己就是老东家,再经营不善,也轮不到手底下分羹的小鱼和他谈合作。
许昼问:“所以为什么?”
江鸢刚要张口,就听门外发出特别轻的“咔哒”声,有人在外头锁了门。
许昼闪身扯过江鸢,捂住她的嘴。
江鸢停下,看了许昼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往工作间里退步。
这小小的地方居然还藏着第三个人。
她们两个慢慢退到工作间内里,许昼的脚跟碰到一个袋子,许昼心头一激灵,接着刚才的话题,轻声说:“是,不是你本意,但你就是故意的。”
江鸢突然眼中寒光一闪,拔出腰间的小匕首,“锃”的一声。
刀刺过来,许昼闪身,刀尖儿不知道扎到什么上,又被迅速抽出。许昼随即上半身后仰,敏捷地躲过了江鸢挥过来的第二刀。
太久没练,这一躲,下盘不稳,往旁边一跄踉,直接靠撞上一旁的货架子,那支被放在货架子上的手电筒哐当掉下来。
光柱一顿乱翻,与此同时,货架子上的大纸盒开始疯狂摇晃。
混乱持续了一两秒才停下。
大纸盒复归原位,没摔下来。
手电也没摔坏,卡在地上的纸盒间,光柱定格指向斜上方。
许昼屁股着地,手往身后一拄,正好拄在那只尸袋上,人形的触感顺着指尖向一路向上,她下意识抽手,却突然一顿。
等等,她好像摸到一个硬物。
没等她细想,江鸢已经飞身撞过来,许昼被撞的往后一倒,她腹部使劲儿,想起身,江鸢短而急促地说了句:“闭嘴。”
江鸢压在许昼身上,鼻尖贴着鼻尖,呼吸缠绕在一块,许昼又一愣,脑海里闪过小时候在红星福利院的种种过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恩”了一声。
江鸢说:“外头有人,先对敌。”
再打下去,他们就成了翁中的鳖。
江鸢挺沉,压在身上也不打算起来,许昼索性放松平躺,那尸袋的触感又回来了。
对了,她刚才摸到的那是什么玩意?
许昼任由那只放在尸体上的手慢慢移动。
好像是个盒子,有棱有角的。
手腕忽然被江鸢扣住,她抬眼去看江鸢,只见江鸢昂着头,脖子伸的老长,眼睛上翻。
许昼皱着眉小声问她:“怎么了?”
江鸢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两个极轻的音节:“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