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草熹微+番外(184)
公孙琰不在意的扇着扇子,“你也看到了,西境这边乱的很。流民无数,妖怪也很凶残。其实这也是难免,虽说如今人妖和平共处,但是真的能在人的世界长存的妖怪并不多。他们要克制本身嗜血的本性,学我们逢迎奉承那一套,这需要极大的耐性。而且,西境之外都是大漠孤烟,它们聚集在这虽说是雄霸一方,但是食物和水源却是少的可怜。这样恶性循环之下,才会有这么多妖怪伤人的事情。它们才会进入村寨抢食人命。”
蔺惘然:“按你来说,这些吃人的妖怪也算是身不由己咯?”
她随口念了一句,本也没想公孙琰回答她什么。可刚出口,她就自觉说错话了,她虽是无心,可话里不免沾染了点讽刺的意味。那人娘亲是鹤妖,她这话里的偏见一览无余,听在那人耳朵里估计不怎么好受。她这可是不经意插了把尖刀在人心上!顿时,蔺惘然浑身的血气都有些不自在。可是蔺女侠上辈子大概真是块石头,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弥补这话里的讽意,更不知道这么哄人,干脆憋着不说话了。这样一来,除了他们磨在碎石上的轻微脚步声,两人之间完全是静悄悄的,只能到好不尴尬。
谁知就在她以为公孙琰大概一路上都不会搭理他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其实公孙琰真没那么敏感,蔺惘然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的心上尖刀根本不成立。慕二王爷压根就没把话里的讽意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好好咂摸着这个问题本身。妖也有身不由己吗?他一遍遍的问自己,如果是他娘,那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一个是。可若是放到这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西平呢?看着这满地凄凉的白骨,他还能生出一些恻隐之心吗?
许久,他才有些磕绊的把话音给挤了出去,“有的。”
公孙琰的声音很是特别,那是一种介于清朗和低沉之中的独特声音,如同那山风一样,不经意的拂过,留下山间那清新自在的淡香,让人不由得陈静下来。蔺惘然的脚步下意识一顿,有些疑惑的侧了侧头。山路太窄,饶是她掠偏了头也瞧不出那人的表情,只是看见被那风沙吹动的长衫衣摆。
公孙琰:“身不由己不是人的特权。阿微,妖与我们不同,在我们看来他们起妖乱,杀人,以人为食,这是残暴这是恶性。可是在他们的世界里,却是生存。就跟我们一日要有三餐一般,于他们而言这不是错的。我们说过,稚子无辜,刚落地的孩童必定是不懂得那些恶啊,阴谋的。同样的,当妖小的时候,刚从动物,树木,花草修炼出心性的时候,他们也是不明白这世上的善恶平衡的。孩童时的际遇能给人留下一生的影响,妖也不例外。但,人妖共存,终不能一直走那血腥的杀伐之路,所以止杀伐,不仅仅要救我们的世人于水火,也是要给妖一条光明大道。”
蔺惘然听得有些怔愣,这时的她还不懂公孙琰话中之意,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说的有理。她也从未曾想过,几年之后她再回西平,竟是能对他这番云里雾里的念叨有个深刻的认识。就像如今的她根本弄不懂那词人诗人所咏叹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有些疑惑的盯着慢他一步的公孙琰,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复又握着身侧的草木剑,一步又一步朝着矮峰走去。
盛安城
盛安是熹朝的国都,自然是繁华非常,人来人往行人不断。如今已经入冬,北地不比江南,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下白雪。微寒的白雪在太阳尚且高挂的时候就毫不吝惜的下坠,宛若一朵又一朵精致小巧的白花,轻巧的落在行路人的肩头。白雪已至,放眼整个北地,都穿上了银装,不见其他色彩。
当然漫天的大雪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片雪白之景,更有刺骨的寒凉。路上的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寻常百姓都穿着厚厚的棉大袄,而那些富贵人家则是裹着狐裘披风。盛安不比其他地方,既是国都,城门外的守卫自然是极严的。如今天刚亮,盛安城门外就排起了长队,等着守卫的兵士排查放行。
这些兵将基本上都穿着盔甲,配着长刀,很是威严的样子。寻常的百姓家碰上这样凶神恶煞的军爷,估计是连话都要说不全了。那赶着进盛安做生意的小夫妻一被放行,就缩着脑袋马不停蹄的往城里跑,都不敢抬眼瞧一瞧这城外严肃的军爷。
等小夫妻跑进去了,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向前踱了两步,刚好停在关口外。守城的军士把手一展,拦住他们的去路。这小军爷年纪瞧着不大,但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输他的前辈。当即就是把脸一冷,硬邦邦的说,“哪来的?进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