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81)
那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眼角泛着红,喉咙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好了,小朋友,没关系,没人会怪你的”,他的眼睛轻轻一眨,流露出不可思议,“真的,我原谅你了。”
我把手里的纸飞机拿出来,把飞机上的“安”字指给他,“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地说:“你要快快乐乐的。”
然后,他突然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
我说:“好。”
他又低下头继续写数学题了,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恍然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恨,没那么没来由了。
喜欢就好比那架纸飞机,飞机的正面是“乐”,反面是“安”,先平安而后再快乐,而风随机不定,你永远不会猜到落在地上的是哪一面。
我们不希望飞机反面落地,可还有的纸飞机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顺时随风而动,逆时无处躲藏,还是珍惜目前所拥有的这一点幸福才好。
当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眼前又重新变成陌生的学弟学妹的连,一阵阵掌声在耳边久久不散。
主持人走上讲台,吐字清晰:“第一位同学用如此生动的一个故事来讲最后两句诗,把梦和现实之间的纠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既是说诗人,又是说自己,余韵冗长绵绵不断,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欣赏第二位同学……”
主持人都有一套固定的说辞,我知道我自己表现得并不是很好,站在讲台上的一瞬间轰轰烈烈忽想起往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到了最后,我勉强把最后两句时,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比赛并没有诗里有石在水的名字变得容易有些,但我却突然想明白了。
“安”字,谓平安,“乐”字,谓快乐,醉也知在水,那满目琳琅星河,早已簌簌然落在心里了。
第 41 章
比赛过后,我心情渐渐好起来,连赵其见了我都忍不住问:“你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谁知道呢,天气好吧。
我拿着一本课外书看,书里正讲到令人激动的地方,看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讲台上陶江正在看我。
他在讲台上怒目而视,一节厘米长的奋笔愤然朝我飞过来,稳稳当当落在书中间的缝隙。
“真准!”
我习惯性地嘟哝了句,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怒吼。
“温诗喃,你给我站起来。”
那时候,我才注意到眉头紧皱的陶江,他手里拿着一根粉笔,指尖摩挲着,仅是一瞬间,“啪”的一声,又断了一根。
真浪费,我在心里想着。
到了高二,我已经对陶江的愤怒习以为常,因为知道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真做出什么,是真正的猫扮大老虎,我最多是在教室后面站一会儿,对我来讲在哪里听课都一样,
“你知道我讲的什么吗?”他压着自己的怒气说。
……
见我沉默,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知道我讲的什么吗?”
我见他怒目圆瞪,才算是摆正了态度:“不知道。”
他狠狠地咳了声,怒斥道:“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好。
我在心里应着。
那时候我坐在后排一点,短短几步就到了后面,赵其转头朝我扮了个鬼脸,我送给他一个十分的白眼。
陶江继续讲课,刚讲还没一句,就被从门口畏首畏尾探出的头打断了。
从那人进来开始,班里就断断续续地响起议论声。
“那不是石在水吗?”
“他怎么来了?”
“不是说生病了么,什么病啊?”
“谁知道啊,你知道吗?”
那人正是石在水,脸上泛着淡淡苍白的神色,因为原本的肤色,也并不明显。
在征得陶江同意后,他轻手轻脚,目不斜视地穿过前排,走到左边的窗户边,从班主任的一堆东西中翻来翻去找到了几页纸,又出去了。
陶江静静等他出门,才又开始继续讲。
同学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在不断地骂娘。
明明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了,他一进来,我就又乱了,就连陶江那清晰的板书都在我眼里渐渐模糊。
我百无聊赖内心无比挣扎的时候,和赵其朝后看的目光撞上了,顺便读懂了他的唇语:“去吧,珍惜机会。”
陶江讲在兴头上,没有理由打断他,对他来讲,我现在就是个“罪人”,说什么都不是,做什么都不对,一着急,眼角不争气地流下一滴泪。
赵其见我没动静,又朝后看我。
我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困境:“怎么说啊?”
赵其张大了嘴巴,“别管他,直接出去!”
???
有赵其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