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竹马不敌天降(35)
时间仿佛倒退至半年前,她们刚搬来的那段时间。
冬日一个寒风凛冽的早上,冯初萍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她去跟秦桦说了什么,回屋叫醒熟睡的赵星柠,道:“柠柠,起床了,赶快刷牙洗脸,妈妈要收拾东西。”
赵星柠半梦半醒,打着哈欠问:“收拾东西做什么?”
冯初萍神情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你大舅让我过去一趟,咱们先去市场买点东西,快过年了,可能要在家里多待些日子。”
“噢。”赵星柠揉揉眼角,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服。
“你快点收拾,我们得早点走,晚了赶不上车。”
冯初萍在房间门口又提声催她一遍,随后下楼拿东西。
秦桦提了一个红底烫金字的礼盒给她:“过年回家不能空着手,这酒你拿着,当是替我跟老人家表个心意。”
冯初萍慌忙推拒,叠声道:“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秦桦旧法重提:“公司发年货剩下的,那些个老酒鬼不缺这几瓶,东西放家里我也不喝,就当是我给你发的年货,拿回去吧。”
冯初萍迟疑片刻,把酒接了过来,她再不识货,也看得出包装的价值,打算先收着,等出发前偷偷留下,到时秦桦再做处置就与她无关了,反正这礼给谁都比给她娘家那些人强。
母女俩的行李一共装了两个编织袋,都是些换洗衣服,另外留了位置装年货,冯初萍跟秦桦说会儿话的功夫,放在二楼走廊的行李莫名少了一袋。
“柠柠,那个红色的袋子去哪了?”
赵星柠在房间套棉袄,闻声回答:“我没看到。”
“奇怪了。”冯初萍楼上楼下寻摸一遍,一无所获。
那么大的袋子凭空消失,实属稀奇,秦桦帮忙找了半天,到处都没见着,心里琢磨,这屋子一共四个人,排除掉三个,“嫌疑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余弈的房门照例紧锁,秦桦边敲门边道:“小弈开门,妈妈找你有事。”
“不要闹,冯阿姨和柠柠马上要走了,晚了她们赶不上回家的车。”
“我数三下啊,不开门我就去拿钥匙。”
赵星柠听到声音,悄悄从房间探出半个脑袋,手扒着门框,躲在后面偷看。
余弈最近烦她,妈妈让她尽量不要在余弈面前晃悠,希望她从姥姥家回来那天,余弈能消气。
门外,秦桦双臂抱胸,开始数数,“三”的尾音刚落,房门打开,余弈红着眼圈走出来,瞪着秦桦,凶凶地说:“不要打扰我!”
秦桦气乐了,掐掐他的脸蛋:“随便你在房间待多久,把袋子交出来。”
余弈眉头锁成小小的川字,嘴硬地说:“什么袋子,我不知道。”
“再撒谎妈妈真生气了,你赌气也不能拿阿姨的东西恶作剧,你……”秦桦振振有声的说教忽然止住。
余弈哭了。
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白嫩的脸颊一串串滑落,纤长柔软的睫毛凝湿成块,小孩儿嘴唇咬得死死的,小鼻子不住地吸气,挣扎着不让抽噎声跑出来。
印象里,余弈懂事以后,不论是摔跤、生病、饥饿还是寂寞,哪怕是她跟余贤离婚,问他愿意跟爸爸还是妈妈,他一次都没哭过。
许久不见儿子哭,秦桦心揪了起来,蹲下来拥住余弈,心疼道:“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哭?”
余弈声腔里似乎都带了泪水,哑着嗓子,破天荒地用了恳求的语气:“妈妈,你别进来。”
秦桦摸摸他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哄他:“那你告诉妈妈原因,你说,我就不进去。”
余弈鼻头微红,琉璃似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声音微若蚊呐。
“我不要,不要她走。”
秦桦勉强听清他的意思,失笑道:“不想人家走你还不理人家,这些天星柠都是在房间吃饭的,冯阿姨说她连小酥肉都吃不下了,说好的想跟人家永远在一起呢,嗯?”
余弈不吭声了,泪珠啪嗒啪嗒落到秦桦肩上。
赵星柠听见余弈哭,有些担心,慢慢走了出来,抿着嘴轻手轻脚地靠近。余弈低垂脑袋,没有发现她,直到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抚来,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粘着泪水的睫毛。
余弈抬眼,只见赵星柠站在他身边,歪着头,轻软地问:“你怎么哭啦?”
一句关心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余弈几乎是瞬间跑过去抱住了她,旋即放声大哭,边哭边结巴道:“你,你不许走,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留下来。”
是不是“别人”都无所谓了,体验过形影不离的陪伴,孤独会变得格外难以忍受,他再也不想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回家落脚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