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手, 在自然光下观察了会儿。
减心透雕, 琥珀色的笔管通透纯净, 两端采用了明朝流行的缠枝纹。
管身雕刻借鉴“瓜鼠图”画法的松鼠葡萄纹, 葡萄蔓而不附,松鼠形象猥琐,暗讽君子与小人之争。
“明后期的?”
沈姒掂了下这支象牙笔, 摸了摸透雕的花纹,有点儿爱不释手。
“想要就拿走。”齐晟懒懒地站在她身侧,不太在意。
“那这块砚台也给我吧?”沈姒饶有兴致地划拉了下桌面上的砚台,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凑一套。”
齐晟嗓音沉沉地笑了声。
他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拢过她的腰身,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不是说贵也不好用吗?”
沈姒撞入他的视线里。
算不上多高明的恭维,但她讨他欢心的时候很会说话,“你送的就好用。”
这回答明显取悦了他。
只是齐晟面上没显。他扫了扫她的字,漫不经心地评价了句,意态轻慢又懒倦,“你字和字的结构不对,怎么这么多年都改不过来?”
话实在不太中听,他特像是来没完没了拆她台的。
“你字好看,就你字好看行了吧!”沈姒这下不干了,面无表情地推了推他,赶他出去,“你能不能赶紧走?别在这儿给我添堵。”
齐晟那手字确实漂亮,笔迹瘦劲,结体疏朗,断金割玉一般,意度天成。
沈姒其实想象不出来他这种耐性看着不太好的人,小时候会有耐心待在书房里练字,而且他在很多方面都做到了极致,也不知道哪来的时间。这样的人简直不给别人喘息的余地。
但他也不用在这儿欺负人吧?
齐晟也不松开她,虚搭在她腰间的手一拢,他在她身后将她揽进怀里,右手顺势握住她,牵引着她挥毫,嗓音低了低,落在她耳边,漫不经心。
“教你。”
沈姒怔了下,没忍住侧头瞄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微屏了下呼吸。
从她的角度,往下,是他优越的喉结;往上,只能看到他五官的侧影和下颌线条,起转承合都浸没在薄薄的光线里,精致又流畅,让人心悸。
太近了。
沈姒薄瘦的脊背就贴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温度,一下一下,十分有力。
她整个人笔直地僵硬了,完全没心情关注他在写什么。
“以前就教你,书法布局讲究计白当黑,笔不到而意到。”齐晟的嗓音倦懒又沉冷,低低地往她耳尖绕,“你看。”
镇尺铺开新的一张,他握着她在宣纸上挥就,落下两行字。
疏可走马,密不透风。
沈姒的身子麻了大半边,耳根窜起一阵麻酥酥的痒。
她有那么一两秒的走神。
恍惚间有种回到以前的感觉,齐晟刚把她从南城带回来时,似乎特别喜欢在她身上下功夫,去哪儿都带着她。射箭、马术、滑雪、高尔夫,教到什么程度不一定,她总觉得他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种消磨时间的新乐趣。
“想什么呢?”齐晟垂眸看她,下巴担在了她肩膀上,“僵得这么厉害。”
沈姒不安分地动了动,淡道,“你握着我,我根本写不好。”
面上分毫不显,她的心脏却不争气地活蹦乱跳起来,快要跳出喉咙,极力想摆脱这种奇怪的氛围。
她无意地偏了下头,想从他怀里脱身,却在不经意间撞入他眼底。
视线相接。
沈姒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心头微恙。
受不住这种微妙的感觉,也受不住齐晟直白的视线,沈姒想转回去。结果下一秒,齐晟掐住了她的下巴,狠掰了回来,呼吸压了下来。
沈姒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她下意识地攥了下他的衬衫,适应了两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推他。
齐晟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反应。
他一手捏住沈姒的下巴,撬开她的唇齿,辗转着深吻,一手撑在她身侧的书桌上,毫无空隙地占满了她整个人,不容分说的强势。
要命,他突然发什么疯?
眼见情景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沈姒条件反射地推了下齐晟的肩膀,被他捉住双腕,轻而易举地反剪在身后,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沈姒的小脑袋上缓缓地打出了一串问号,汇聚成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她踩着拖鞋朝他的脚狠狠跺了下。
齐晟反应地比她快,避闪的同时拂开桌面乱七八糟的物件,他手上一捞,直接将她抱上了书桌,完全是一副要把她按在这儿就地正法的架势。
一沓张没被镇尺压住的宣纸,在她身后纷纷扬扬地散落。
满地狼藉,一室的活色生香。
直到寻找到换气的空余,沈姒往后仰了仰,没忍住骂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