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这解释太过苍白,他家大人肯定要发火了,恐怕这次不止抓起来扭送回家这么简单,少不得要用些刑罚……
“进来。”陆远冷淡地扫了简轻语一眼,抬脚迈进了陆家的门槛。
车夫:“?”
简轻语在车夫茫然的目光中抱紧了刀鞘,一脸沉重地跟了进去。
她不远不近地跟在陆远后面,走过了前院中庭和花园,然后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每走一步不安便增添一分,总觉得下一个拐角处便是他在府中设的私牢。
短短一段距离,简轻语脑补了无数酷刑,以至于当跟着陆远进了屋子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竟将她带到了寝房里。
简轻语闻到空气中特属于他的松木气息,突然觉得一切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糟。看到陆远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下,她沉下心默默将门关上,又将刀鞘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一杯清茶。
陆远面无表情地任由她忙活,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敲着,半晌冷淡打破沉默:“来做什么?”
简轻语手一抖,险些将茶泼出来:“来、来给大人送刀鞘。”
陆远抬眸看向她:“来做什么。”
同样的四个字,同样的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简轻语却听得喉咙发干:“来、来见大人……”
“来做什么。”陆远眸色泛凉。
简轻语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朝他跪了下去:“来向大人道歉,小女当初不慎流落青楼,许多事都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若是知道您是指挥使大人,小女绝对不会……”
“不会什么?”陆远神色彻底冷峻。
当然是不会选你做冤大头,要另找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不过陆远的表情提醒她,只要敢这么说,她能当场暴毙,所以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
简轻语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双睫盈泪楚楚可怜地看向他:“绝对不会临走之际,跟大人开那样不入流的玩笑。”
“玩笑,”陆远重复她这两个字,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倒是聪明。”轻描淡写地将挑衅解释成玩笑。
“真、真的只是玩笑,小女留下银票,并非是、是为了羞辱大人,只是心中感念大人恩德,想给大人留一笔路费,”简轻语这会儿强行解释,多少都有点心虚,因此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小女那时还不知道大人身份,只想着能贴补大人一点是一点……”
嗯,这么一说,就显得她知恩图报多了。
陆远垂眸看向她可怜巴巴的眼眸,半晌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么说来,我还当谢谢你?”
“……小女不敢。”
简轻语小心翼翼道,见他心情尚可,试探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膝盖,陆远不带情绪地看向她,她抖了一下,但也没有移开小手。
寝房里倏然静了下来,简轻语仰着头与他对视,眼角的胭脂泛红,看起来好像哭过一般,陆远敲桌子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停下,看向她的眼神也不似最初时冷酷。
气氛似乎有些许缓和,简轻语大着胆子开口:“大人,小女真的知道错了,大人可否看在小女也是被逼无奈的份上,饶过小女这次,小女这段日子攒了些首饰和银票,虽然不多,可也是一片心意,只希望能弥补大人一些损失……”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远的神色,当看到自己提到首饰和银票时、他的表情越来越冷后,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陆远眼神幽深地看着静下来的简轻语,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颌:“说下去,弥补损失之后呢?”
简轻语心头一颤,下意识便想转移话题,但一想到此事一日不解决,便一日如刀尖悬于头顶,只能咬着牙开口:“大人救小女于危难之中,小女心怀感激,恨不能以身相许,只可惜小女虽初到京都……”
“再‘小女小女’的自称,这舌头就可以割了。”陆远淡漠打断。
简轻语在他指尖一抖,好一会儿才艰难继续:“……我、我虽然刚来京都,但也听说过圣上不喜锦衣卫与世家贵族有牵扯之事,大人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我执意跟着大人,只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所以。”
“……所以只能与大人一刀两断,自此分道扬镳,如此才能保大人锦绣前程,”简轻语说完怕他不悦,又急忙找补,“分开也是无奈之举,我虽不情愿,可为了大人考虑,也只能如此了,还望大人成全。”
她说完便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他的决定。
陆远平静地与她对视,古井不波的眼眸晴雨难辨,叫人无法猜透他的情绪。
半晌,他松开了简轻语的下颌,端起热茶轻抿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若你真想以身相许,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