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点药味,他便蓦地想起简轻语总是一脸专注熬药的模样,已经许久没有异样的心脏顿时抽疼。他死死攥着药碗,许久之后呼出一口浊气。
记忆再无法收敛,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上演,他半跪在床边久久没有起身,许久又俯身下去,想将碗重新放回原位,然而手还未伸进去,便发现曾经被简轻语藏在床下的床单消失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回过神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瞬间将整个床底照亮――
没有。
陆远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他当即放下手中药碗,冲到柜子前开始翻找,然而将里头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却依然没有看到那条脏了的床单。
……她那个懒性子,既然一开始没有洗,那之后也不可能会洗,一开始没有扔,之后也不会想起要扔,可又没有换地方藏,为何会消失不见?
陆远手心出汗,将整个屋子翻找一遍后,视线重新落在了衣柜上。此刻里头的衣裳被他全部扔在了地上,乱糟糟地堆在一起,而柜子本身却一览无余。
简轻语对衣裳首饰不大感兴趣,不到必要时候都想不起为自己添置,所以重逢之后,他便负责起为她选衣裙的职责,这里的每一条衣裙,基本都是他千挑万选过的,可以说他比简轻语更了解她的衣柜。
陆远喉结动了动,许久之后点了一盏灯,借着微弱的烛光走到衣柜前,将乱了的衣裙一件件整理好,重新放回了衣柜中。
少了一套墨绿色荷叶衣裙。
平白无故,突然少了一套衣裙。
陆远死死盯着衣柜,许久都一动不动。
许多事伪装得再天1衣无缝,可只要被抓到一根线头,便能抽丝剥茧,找出所有的不对劲。陆远觉得,他似乎抓到了这根线头。
……
“阿嚏!”简轻语睡梦中突然打了个喷嚏,顿时惊醒过来,再看窗外,天还是黑的。
……这两日怎么老是睡不好。简轻语心里嘟囔一句,叹了声气后翻个身接着睡,等再次醒来时,外头天已经彻底亮了,她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洗漱更衣跑出去,然而外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
正在给病人看诊的白胡子老头,见她匆匆跑出来顿时瞪眼:“老夫行医四十年,教过的徒弟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就没见过比你还懒的!”
“师父您也知道,我特殊情况嘛。”简轻语笑嘻嘻地找借口,丝毫不以为耻。
她回了漠北之后,因为怕被抓到,所以并未回家,而是拿着褚祯给的盘缠隐姓埋名,去了离家不远的小镇生活。
盘缠还有很多,她本想着开个医馆,结果还没等开,便遇上几个被匪徒所伤的百姓,诊断之后刚拿了药准备治,就被路过的老头给呵斥了,她被骂得晕晕乎乎,回过神后还不服气,当着老头的面给自己抓了副安胎药……
后来的事她真是不愿多想,也幸好老头在她煎药时偷偷减轻了药量,才让她只是拉了两天肚子,别的没有受影响。
亲自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有多差,简轻语着实失落了好几天,同时对被她医治过的陆远和褚祯生出许多愧疚,直到老头找上门,她的心情才算好点。
“你还算有点天赋,就是太盲目自大不虚心,若你真心想行医,便拜我药半仙为师吧。”老头勉为其难道。
简轻语向来放得下身段,也早听说了药半仙的威名,当即扑通一跪就拜了师,之后便来了老头的医馆做学徒。
“仗着有身孕溜奸耍滑的,老夫就见过你一个,若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老夫当初说什么也不收你!”老头继续吹胡子瞪眼。
简轻语连连称是,及时为他倒了杯茶:“师父喝茶。”
老头接过茶碗一口饮尽,正要继续骂,也不知简轻语从哪变出几块果脯,殷勤地递到他面前。
老头嗜甜,当即眼睛粘上头了,嘴上却还在不饶人:“没看到老夫在做事吗?!”
“师父忙一早上了,接下来徒儿做吧,您先歇着。”简轻语当即将他拉了起来。
老头轻哼一声,勉强站了起来,往嘴里塞果脯时还不忘提醒:“只准诊脉,不得开药!”
“知道啦!”简轻语无奈。
老头斜睨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不久,一个着青衫的文弱男子走了过来,简轻语笑眯眯地打招呼:“褚清师兄,早啊。”
“不早了,日上三竿了,”褚清无奈开口,“师父呢?又被你气跑了?”
“当然没有,他去吃零嘴了。”简轻语当即撇清干系。
然而褚清并不相信她,笑了笑后在她身边坐下,她每诊断一位,他便开一张药方。
简轻语看着他流畅地写单子,顿时觉得手痒痒:“褚清师兄,我能开一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