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空气沉闷得厉害,想来是要下雨了。
简轻语坐在马车里,将车帘掀开一个小角,偷偷地盯着不远处的府衙。平日锦衣卫不得召的时候,基本都在此处值守,李桓刚回不久,应该没进宫当值,她现在便是要蹲守他。
她紧盯着门口,当看到季阳从里头出来后,吓得赶紧关上了车帘,半晌才小心地掀开,看到人影已经不见了,这才松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蹙眉。
她天不亮就来了,少说守了也有两个时辰了,可连李桓的影子都没见着,难道他今日休沐?那现在是继续留守,还是去他家中看看?
简轻语叹了声气,正纠结时,突然感觉马车动了起来,她顿时着急了:“车夫,你怎么走了?快停下!”
外头的车夫没有应声。
“快点停下!此处人少,马车突然走动,会引起锦衣卫注意!”简轻语忍不住抬高声音。
话音刚落,车帘外传来一道欠兮兮的声音:“即便是不走动,也会引起锦衣卫注意。”
简轻语愣了一下,猛地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某个恼人的家伙,而车夫早已经不知所踪。
她顿时头大:“我的车夫呢?”
“杀了。”季阳回答。
简轻语震惊地睁大眼睛。
“……你不会信了吧?”季阳无语,“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残暴?”
简轻语更无语:“我弟弟跟你顶个嘴,都能被你打个半死,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所以他没事顶什么嘴,不知道我当时正烦着吗?”
季阳理直气壮地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若大人将来真的一条路走到黑,娶了这个简喃喃,那被他揍过的简震不就成了大人的小舅子?
一想到这里,季阳顿时心虚,清了清嗓子后道:“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改日登门道歉就是。”
“千万不要,他现在看到你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你别把他吓坏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简轻语对便宜弟弟改观不少,做不到如先前那般无动于衷了。
季阳闻言撇了撇嘴:“不去就不去,我还省心了。”
简轻语轻嗤一声,正要说什么,突然意识到马车还在走,她赶紧问:“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带你去见想见的人,不过得从后门进去,府衙平日不准闲人踏足,带你进去已是破例,怎好太高调。”季阳说着,马车已经绕到了后门,直接加速往里头冲去。
简轻语没想到他会突然快起来,顿时仰头倒进车里,险些磕到脑袋,好不容易撑住没有摔倒,马车又突然停下。
“到了。”
简轻语皱着眉头,一边下马车一边质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谁?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话没说完,便对上了陆远清冷的眼眸,她顿时卡壳了。
今日的陆远只着一身干练短打,腰间系着粗布腰带,额上绑了一根月白发带,汗水顺着下颌低落,落在握着绣春刀的手背上。
简轻语一眼便看出他方才在练刀法。
当初往京都赶路时,她时常见他做此打扮,拿着一根树枝挥舞,那时候的她总觉着违和,如今一看心想难怪,他这双手,就该配锋利的刀,拿根树枝像什么样子。
简轻语盯着他走神时,季阳正笑嘻嘻地跟陆远邀功:“她天不亮就在大门守着了,就为了见你一面,我看到后便直接把人带了进来,大人,我是不是很懂事?”
简轻语回神,顿时一阵无语:“你不是刚来吗?怎知我天不亮就守着了……不对,谁说我是为了见陆远而来的?”
“你那马车猫在大门正对面,驾车的马都拉三坨粪了,谁会看不出不对,”季阳轻哼一声,自动忽略了她的下半句,“行了,我已经把你带到了,不必感谢我,快去给大人擦擦汗吧。”
说完,也不知从哪拿的棉布,直接兜头砸了过来。简轻语下意识接住,还未表示抗议,季阳便扭头走了,偌大的庭院顿时只剩下她与陆远二人。
陆远平静地看着她:“擦汗。”
“……大人,我真不是来找你的。”简轻语站在原地不动。
陆远沉默一瞬:“擦汗。”
简轻语:“……”
看来今日不擦完汗是无法正常对话了,简轻语叹了声气,认命地走上前去,拿着棉布为他擦脸上的汗水。
他方才定然练了许久,身上汗津津的,晾了许久也不见干,反而有源源不断的汗在流。简轻语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为他擦拭时能感觉到他身上热气蒸腾,奇怪的是即便是汗味,他身上的也并不难闻。
陆远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持续走神,在她擦汗的手快要停下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