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陷(75)
“当然,我也可以换其他的药物。比如兴奋剂,致幻剂,阿怜你知道的,你对药物特别敏感,那么扎了这一针你会是什么反应?浑身疼痛?昏迷不醒?还是说,生不如死。”
楚怜天生怕这些,她记得她第一次睁眼看到裴厌之前,那种灭顶疼痛感就生不如死,她哭了好久,眼泪都要流干,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过。她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仿佛差一点就被什么拽进地狱。
浑身抽搐,针扎一样的疼痛,席卷了好久。
之后一切都平静了,她睁眼就看见裴厌在自己眼前,她的精神恍惚了好久才慢慢适应周围的一切。
她知道那种疼痛感,所以一直很怕这些。
那时候是裴厌陪着她,他是一个斯文温雅的人,戴着眼镜,却不怎么喜欢笑,他家教很严,父亲经常苛待他。他不是家里的第一继承人,事实上,他空有满腹野心却没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裴厌和她说阿怜我们联手吧,那时候楚怜是真的付出真心的。
他是她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下意识就将后背贴向他。他温文尔雅,是商业操盘的巨手,只有他会对她温柔,楚怜很信任他。
他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楚怜只知道是谈生意,他不久后拿到家里财产掌控权时她都是这样想,直到他跟人私下说事非常隐蔽,楚怜才慢慢意识到可能他私下做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生意场只是表象,只为遮盖私底下的。
楚怜说:“我从没想过你会做这些事。”
裴厌道:“怎么。”
楚怜说:“我后悔没有早些送你进去,揭发你。”
“以前那起走私失手杀人案,和你有关对吧,底下的人起了争执,失手也就出了人命,你做惯了这样的事,对你来说不过是死了个人,你掩了下去。却没想过现在会随着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折出而暴露。”
楚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裴厌,我真是低看了你。”
裴厌面上什么神情也没了,冷冷盯着她。
“我曾经以为你至多是个斯文败类,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连败类也不如。我后悔,确实后悔。”
裴厌问:“后悔什么?”
后悔什么?认识他吗,过去的八年一直忠心地跟着他,一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他,后悔……喜欢过他?
是啊,喜欢过他。
后悔在曾经最最青涩的时候,在他最初对自己虚假温柔的时候,真心对待过他。
其实也有好多裴厌不知道的事。
后来的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态度也越来越淡薄,她在夜场外撑伞等他半夜,他在里面笙歌,她想和他谈心,他在赌场里过了一夜,直到最后她也想说过那两个字,那天他忙,听也没听就推了。
那句喜欢终究没说出口。
那次,也彻底地断送楚怜和他之间的距离。
最初的悸动,也不抵时间的流逝。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好的,坏的,她都记在心里。
由喜欢到疏远再到相斥,不过几年时间。
无言的沉默,裴厌仿佛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的手还掐着她纤细的脖子,他的神情还那样冷,他那双眼却慢慢泛起了红。
喉头渐涌起一种涩意。
其实,其实他怎么舍得弄她呢。
裴厌只是想刺激她,逼她向自己低头妥协,在把她想反水的证据丢到她眼前时,期盼她起码还会为自己说两句话,辩解两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她可是他的阿怜,她那么忠诚,他唯一信任的就是她了,最后想弄死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阿怜呢。
他不信,偏偏她要倔,要跟他撞个你死我活。
他要是真那么绝情,早就对她下手了,没必要专门带她来,吓她,做这些,他不过是想要她服软。
一段关系里出现矛盾,一方总是拼命刺激对方希望对方注意,直到另一方妥协低头。
裴厌攥着她的手更紧,像是发作前兆:“说啊。后悔什么?”
楚怜答非所问:“是你将我拱手让人的。”
裴厌说:“是我没错,你回答我,你想说什么?后悔什么?你对我?”
楚怜偏过视线,不说话。
他却紧紧捏着她的脸侧要她直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楚怜,你不喜欢陈墨的对吧,你跟我说你要嫁给他,不是商业联姻,是因为我,你在跟我赌气,所以你把自己嫁给我最恨的一个人,嗯?”
楚怜只冷冷望着他。
“可我一开始没想过会是陈墨,你以为我想将你让给他么?白白把你送回去?我身不由己!”
他咬牙道:“你知道的,我是走在刀尖边的人,我不会有什么善终,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就只有继续做下去这一个选择。你以为,我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