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没有谱(114)
这些人将圣旨带到,说不敢耽搁,便不多留,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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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陆微言坐在椅上,看着那份圣旨,道:“或许,圣上写了两份圣旨,一份是贺你袭位,另一份是贺那陈兴义。”
而他观鹬蚌之争,见齐王府千疮百孔,坐收渔翁之利。
“不,另一份不会是允许他袭位。”陈清湛走至她跟前,“倘若我不敌陈兴义,他们只需要在陈兴义将我杀死后,昭告恒州,父王和我都是亡于陈兴义之手,恒州军民自会义愤填膺助他们拿下陈兴义。”
如此一来,恒州齐王一脉便彻底断了。李怀公之意不在隔岸观火,而在削藩,甚至说是灭藩。
“不管怎样,今天这份圣旨必然早就到了恒州,李怀公他……”陈清湛攥了攥手指,“他早就知道我父王……”
朝廷是早就知道齐王身死,还是早就知道齐王会身死呢?但不管是哪一样,朝廷必然早就联络上了陈兴义,齐王府之事,他们并非全无干系。
陆微言起身握住他的手,道:“既然如此,他们大可多等几日,为何今日发圣旨?”
想起槐城外面逡巡的兵马,陈清湛蹙眉道:“俞州。”
陆微言尚未来得及想此事与俞州的关系,江恪便进来对陈清湛道:“京都的人刚走,门外就来个人说要见您,我就去瞧了瞧,还真是个认识的。”
“嗯?”
“京都城西梁家独子,梁文远。”
梁文远助王承刘岿陷害陈清湛和李怀己、领人去社稷坛时,还是个嘴不饶人的书生,短短数月过去,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沉寂得像是一潭死水。
他进来时,见到陆微言,当即愣了愣,但他好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片刻便明白过来。依着规矩行了礼,便道:“前些日子京都都在说,恒州齐王一脉贪权、毒于猛虎,不惜残害子嗣也要保住手上的王权。”
他一边说着,一边稍稍抬眼去看陈清湛的神色,见他并未惊奇,便又道:“流言突然兴起,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此番过来是想提醒齐王一句。”
李怀公想要削藩,就得寻个由头。齐王府虽在恒州享有威名,但距京都毕竟遥远,何况,可做饭后谈资的轶闻趣事向来比鲜血染就的功绩传得快。是以,在京都败坏齐王府威名,容易得很。
陈清湛却平静地问他道:“奔波千里,只为提个醒吗?”
若说梁文远是个惦念旧恩的人,为此事前来恒州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们对梁家并没有什么恩,他又何必专程过来一趟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梁文远顿了顿,又道,“我爹娘姐妹是因皇家内斗而死,陛下现在针对你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话最大胆的不在于和陈清湛称朋友,而在于和皇家称敌人。
陈清湛没有应他,沉默片刻,对江恪道:“先带他下去吧。”
梁文远退下后,陆微言仍在想他说的话。方才陈清湛若是应了,便也就应了与皇家为敌。可按照他们方才的推测,和梁文远说的话来看,李怀公明显是要动齐王府了。
陈清湛知她心中所想,叹道:“若非必要,我不想与朝廷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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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宫之内,亦是一片素白。新帝正与李怀己在亭中小聚。李怀公尚在京都的兄弟就剩了李怀己一个,就真的兄弟情深起来,时不时便要召他入宫谈谈家事。
可他们是皇族,家事便是国事。
新帝虽为太皇太后服丧,但仍是赏花饮酒乐得自在,李怀己却是一杯都饮不下去——太皇太后驾崩后,李怀公连降张家十余人,张家子弟个个惶恐地夜不能寐,生怕被新帝叫去给太皇太后陪葬。
李怀己摩挲了半天的杯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当初张家请求接管梧州确实该拒绝,可如今皇祖母刚驾崩,陛下不安慰张家,反而又卸张家权力,是为何?”
李怀公放下酒杯,泰然道:“张家势大,难免会成为第二个王家。皇祖母是他们的大靠山,皇祖母驾崩,不正好是敲打他们的好时机?”
新帝想要削弱世家权力理所当然,但未免操之过急,李怀己又皱眉道:“张鹤如尚在梁州,你把他逼急了,不怕他……”
李怀公瞥了他一眼,李怀己思索片刻,笑道:“也是,张鹤如若有异动,自有恒州制着他。”
梁州北面,还接着恒州呢。
李怀公对他的话却不甚满意,凉凉道:“恒州,就靠得住了吗?”
风拂过,树枝微颤,栖在枝上的鸟儿受了惊,振翅飞去。
李怀己一顿,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李怀公背手站起,李怀己便不敢再坐,忙起身跟上。